“是颜妃娘娘!”镜如不紧不慢的收起伞,将它随意的往亭子边一靠,看着两人指着荷花池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陛下现在一定陪着颜妃娘娘在这一片荷池中午睡!”
“午睡?在荷花池里?”难得有默契,勾栏和剑舞两人吃惊的道。
“是的,颜妃娘娘非常的怕热,睡眠质量并不是太好,每到夏天的午后,她总是会变的憔悴异常,于是青王殿下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没想到居然真的解决了娘娘无法入睡的病症,于是,只要陛下有空,便会陪着娘娘去荷池小憩!”
“你说她善文,又说她温婉,这样诗情画意的生活的确再适合她不过了,只是为什么这样美好的主意居然会是那个冷冰冰的人想出来的呢,真是有碍幻想!”勾栏听完整个故事,开始替那个主意感到愤愤不平,这样绝妙的主意难道不应该从一个浪漫温柔的人脑中产生吗?
“主子说的是青王殿下吗?”
“不是那个人还会是谁!”勾栏知道她可能过于情绪化了,可是只要一想起那男人差点揭穿她,她就有些怒不可遏。六年前的恩怨她不想在追究了,国家之间的仇恨又怎么是个人情感能够左右的。他不过是奉旨办事,而她的亲人也不过是坚持了他们的选择。
“主人会这样说青王殿下是因为您不了解他!”
勾栏有些惊讶的看着镜如,在她眼中,镜如一直是个非常冷静且理性的人,她做一切她认为对的事情不顾后果,她从不替人辩解,即使是她自己,现在,她却违背了她的原则。
“你很了解他吗?”能让镜如打乱原则的人绝对不能小觑,再说,上次他差点揭穿自己,勾栏觉得她有必要深入的了解一下这个人,以防日后与他对上手的时候措手不及,知己知彼总是战胜别人的最佳途径。
“并不了解!”镜如从容不迫的说道,“王爷从不会轻易的在人前展露自己的内心,也不会轻易的让人进驻他的内心!五年前,沧澜公主的死带走了他的心,那之后,能看到他笑颜的人便只有陛下和颜妃娘娘了!”
勾栏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天热产生了幻觉,她居然在镜如的脸上看到了痛苦的神情,那深深的担忧,分明是一个痴爱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镜如!”勾栏小心的问道,“你喜欢他对吗?”明明知道不该问,那份被镜如掩藏在心中的爱恋,那种被镜如遗忘在心中的悸动,都被她无意的一句话勾起。看着镜如微愣的表情,勾栏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没事提什么青王,没事逛什么亭子。如果可能,她宁愿自己空跑一趟倾世宫。
“主子为什么会这么问呢?青王殿下是王爷,镜如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宫女,怎么配得上殿下呢?”镜如的回答有些违心,这虽然是横亘在她和青王之间一条不宽不窄的长河,但是,她并不是那种会被身份所束缚的人,如果这是他们之间的唯一那问题,那一切都不会是问题。因为她会努力的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惜一切,直到配得上他。只是,横亘在两人中间或者说横亘在青王和所有人中间的并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那颗心。青王的那颗心不会为除了沧澜公主以外的任何人动容。
“镜如……”勾栏低声的呼唤,镜如总算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脸上又恢复如初。看到镜如恢复成往常的样子,勾栏总算松了口气。她不想回答镜如的问题,在她看来,那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她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也知道,那不是她心中认为的真正问题。那只不过是她对自己的一个说辞罢了。
嫉恶如仇,不畏权贵,胆大心细,这是这几天来勾栏对镜如的认识。她很喜欢她的性格,不做作,不矫情,和她在勾栏雅苑的两个好姐妹一样。刚进宫殿的时候,她会好奇,为什么一个宫女会有这样算得上“嚣张跋扈”的性格。宫里和宫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宫里,拥有这样性格的人,即使是妃嫔,最后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而她,作为一个宫女,却在这个世界中活的好好的。
“已故陶太傅独女,五岁能书,七岁能赋,在颜妃娘娘颜落雪出现之前曾被誉为秦歌城第一才女。陶太傅故去后,陶家经商失败,家道中落,她便因着选秀能给予的一笔补贴而入了宫。陛下念其是太傅之女,曾想过给她封号,只是她并没有接。她与皇帝有一个约定,这让她有别于其它的宫女,她可以在她任何想走的时候离开……”
勾栏还记得,那天深夜,剑舞从宫殿的屋顶一跃而下,这样向她汇报镜如的身份。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勾栏有了一个想问却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问题。她想带着镜如离开这座金色的牢笼,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是来这里偷勾栏玉的,偷到就离开?
这件事情让勾栏很矛盾,她问过剑舞,剑舞并不赞同她。她想她是可以理解剑舞的,一个不过才相处了几天的人,谈不上了解,怎么能够冒险。
荷塘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闻声望去,一整片的荷叶在金色的阳光下颤动,停在绿叶下休憩的水鸟纷纷张开翅膀飞向天空,一时间,寂静的空间被打破。
“谁?”剑舞收起懒散,原本半倚着柱子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一双黑色的眸子透着敌意锐利的盯着荷塘,左手横在胸前,右手第一时间放到腰间,紧紧的抓着隐藏在布料下的白色皮鞭。
清风送爽,带来阵阵荷香,花叶相接处传来细小的欸乃声,一声声,一下下都敲在三人心上。太过紧张了呢!剑舞暗暗的责怪自己的鲁莽,放在鞭子上的手慢慢的松了劲头。
像是看出了剑舞的自责,勾栏悄悄的靠近剑舞,握住她有些无措的手冲着她一个劲的傻笑。剑舞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知道这笑容感染了她,她的心情由阴转晴了。
木浆拍打水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下一声桨声过后,一艘简单雅致的小船便出现在三人面前。船上的两人身份尊贵,一个手握着木浆端坐在船尾,一个闭着眼满脸堆笑的枕着端坐的人的腿小憩。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了吧?勾栏想,脱去一身的繁华,只为心爱的人遮阳划桨。
“咯~~吱~~咯~~吱~~”在木浆规律的声音中,小船终于靠了岸。勾栏三人早已等候在岸边,冒着骄阳,连伞都忘了撑。三人没有大声的请安,只是弯曲了身体做了个揖,船上的人对她们的谨慎表示满意,笑着示意三人起身。
无声的起来站到一边,勾栏突然意识到什么,暗暗的用手肘捅捅站在身边的剑舞。许是动作大了些,剑舞和镜如几乎是同一时间将伞拿了来。撑开伞,将它递送到夏君城的头顶。一方小伞,遮去了两人头顶的一大片阳光。
不愿吵醒沉睡的病美人,五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远处传来的妩媚的声音将夏君城怀中的人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