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下的片刻,一位形同枯槁般的老妪连爬带滚进了屋,她微驼着背,脚步发软,身子发颤,右眼皮往下耷拉着,干瘪瘪的脸颊上厚厚的灰土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污秽、狰狞,十分骇人。
苏晚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婆婆刘桂花用力推了一下,她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床栏才没摔倒。
刘桂花没看到这一幕,她颠颠撞撞来到楚文轩面前,双手像紧箍圈一样紧紧抱住他,干巴巴的唇不停地颤抖着,“老天有眼,幸好还在!”
幸好没事!
不然,她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在外打工的儿子!
刘桂花如释重负,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霎那间晴空万里,想到村民的传言,脸色又难看起来。
“嗯奶奶,文轩不舒服!”刘桂花太用力,楚文轩有些窒息,小脸皱在一起,露出难受的表情,同时也被刘桂花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刘桂花一听孙子说不舒服,以为是落下了后遗症,脸色变了又变,那只完好无缺的眼睛蓄满了滔天恨意,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嚎啕大哭,泪如泉涌,连名带姓喊着,“苏晚晴,文轩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大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连亲生孩子都不放过!你想让我们楚家绝后吗!”
“自打你进门,我哪一点对不起你,有吃的,先给你吃,有钱,先给你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楚家!”
苏晚晴对这一家很愧疚,毕竟原主做过太多狼心狗肺的事,但并不代表能随便冤枉她,“我没”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文轩大声打断,“奶奶,不要骂妈妈!妈妈没有错!”
刘桂花见楚文轩还维护她,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心里烦躁的很,“她都带你跳河了,还护着她!”
楚文轩小脸呆滞几秒,立即反驳,“妈妈才没有带我跳河,是我自己”
苏晚晴怕他说出实情,让老人担心,立即打断他的话,“文轩不小心失足落水,大家乱传的!”
刘桂花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楚文轩,“真是这样?”
楚文轩用力点头,“嗯,是妈妈救了我!”
刘桂花想到自己刚刚骂了苏晚晴,瘦弱的脸有些不自然,眼里的恨意转化成歉意,“晚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实在是村民说的有板有眼,我不相信都难!”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楚佳人看到苏晚晴没有生气,立即出声,“妈,以后别听村民乱说!我们才是一家人,那些人就知道看把戏!”
苏晚晴只是不喜欢被人冤枉,对于老人家的愤怒,她一点也不在意,毕竟原主做过那么多错事,并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她只能一步一步来,让这一家子改变对她的看法!
苏晚晴让大家出去,把门关上转头看着破旧的衣柜,实木的,没有上漆,下方被老鼠咬了三个洞,很多渣渣残留在上面。
她打开柜门,下一刻,便听到“砰”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柜门掉在地上,要不是她闪得快,肯定会砸到脚。
“嫂子,咋了?”楚佳人在外面听到声音,立即问了一句。
苏晚晴摇头,想到楚佳人在外面,看不到她的动作,又出声解释,“没事!”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这个家太穷了!穷得超出她的想象!
苏晚晴在柜子里找出一套干净衣裳穿上,上衣是白色的确良,下身是黑色长裤。
衣服有些泛黄,带着微微的褶皱,怕是有些年头了!
她微微转身,来到水缸前。
一张蜡黄干瘪的小脸倒映在水里,额上的血迹和痘痘黏在一起,有些骇人,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常年累月的愁闷,让她失去了神采奕奕的光彩,二十三岁正值青春妙龄,而她却把自己活成五十岁的老婆子,像凋谢的玫瑰,在风雨中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