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是些七七八八的小巷子和民宅,这地方倒是曾经与阿娘来过,当年刚来皇都,母女二人皆是风尘仆仆。当时走的便是这条路。
那时年岁小,夏春昭记得刚进夏府时,当家主母面色铁青,当着阿娘的面撒泼责骂,说要去寻死,阿娘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却愣是咬着牙没有吭声。后来主母走了,阿爹才过来扶起了阿娘,然后转头问她叫什么名字。
阿娘从小便一直唤她阿昭。
她看着眼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又极其陌生的男人,一直不肯开口。
最后还是阿娘替她回答。
那次后,她有了姓氏,姓夏,名春昭。
“春字甚是俗气,阿爹肯定是不愿你这样的野孩子玷污我和弟弟,你根本就不配为我们夏家的冬字辈。”
她记得当她第一次见到夏冬阳想去亲近之时,骄傲的女孩子脸上的嫌弃与鄙夷。
小巷幽深,青石板上生着苔藓,两侧是青瓦老屋,巷子里的风倒是挂的不紧不慢,但风中似乎却又夹杂着令人不适的味道。
夏春昭皱着眉头嗅了嗅,忽然面露骇色,那味道她甚是熟悉!
血!那是血的味道!
她犹豫着又向前走了几步,果然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血肉模糊地躯体。
她吓得一哆嗦,慌张地向后退着。
这巷子应是有些年头了,青石板上有着不少坑洼,夏春昭没站稳,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躯体似乎动了动。
还活着?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
亡命之徒?还是官府要犯?亦或者是什么得罪了大户人家的可怜虫?
理智告诉夏春昭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都不能去管,她哆嗦着撑着墙站了起来,转身欲逃走。
“救救我吧......”
那人忽然发出了声音,气若游丝。
“咳咳......我......我还不能死。”
她转身去看那人,那人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头抬了起来,是个男子,脸上到没有血污,可却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束在头上的乌发早已散的不成样子,胡乱贴在脸上,狼狈不已。
夏春昭自知既出身世家,尤其是自己还未出阁,这种事情是万不可去管的,要是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不定会召来怎样的祸患。
可毕竟是人命关天,如今既被她撞见,且那人还求救于她,让她如何不管。
她咬了咬牙,转身走向了那男子,可走近了之后,却再次惊骇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腥味如此的重,她晓得此人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那男子的背部遍布着纵横凌厉的刀伤,伤口处还在向往渗着血,衣料被被砍的七零八落,有几片和血肉黏在了一起,狰狞恐怖,令人不敢直视。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
夏春昭强装镇定,俯下身看了看伤口,那伤口很深,有的地方竟能瞧见森森白骨。
“你的背......怎么伤的这么重?”
那男人没说话,紧紧的闭着眼睛。
眼下这一片都是民宅,一是不好去寻郎中,二是这名男子不知是何来头,最好还是不要惊动太多的人。
思来想去,若是想救似乎只能带回夏府。
“你在这等等,我看能不能找到马车。”
那男人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巴,可却因伤的太重,半天也没发出声音。
“你别担心,我肯定会回来的,我既刚才没逃走,这会儿定不会弃你于不顾。”
说完便匆匆跑出了小巷。
楚萧感觉自己在冰凉的石板上趴了好久。
背上是火辣辣的痛,痛的近乎昏厥,可偏生头脑却是一片清醒。
他以为他要死了,从司马府侥幸逃脱,可一路上却是追兵不断,他为了保命,逃跑时已将从司马府盗出来的证据丢给了身后的追兵,可那些人却依旧是穷追不舍。
也是,司马轩不一直是以毒辣著称吗?如今以身亲试,果真是名不虚传。
整个京城都是司马轩的眼线,他不想死,但也不愿拖累何晟。
可是他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她可真好看啊。
意识已接近模糊,楚萧感觉自己身上一会发冷一会又发烫,他好像又看见那姑娘的脸了。
那姑娘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张黑布料,手忙脚乱地给自己裹上。
呵!他自嘲的笑笑。
行啊楚萧,死相不算难看。
可那姑娘特别吵,一直在自己耳边嚷嚷着要自己别睡。
她似乎将自己搀起来了,牵动住了伤口,钻心的疼,让他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
“你还能自己走吗?”姑娘堪堪才到自己肩头,东倒西歪地扶着他向前走。
她身上穿的是雪纺料子,应该挺贵的吧,现在被自己蹭的全是血。
“要是走不了,就靠着我,我找到马车了,就在巷口。”
夏春昭带着那男人上了马车。
背部有着无法忽略的剧痛,楚萧直不起身子,整个人都歪在那姑娘身上。
“你别睡啊,我带你回家,你睡了就再也起不来啦。”
可能人一生病就会特别脆弱,楚萧不知为何一听到那姑娘说我带你回家就特别想哭。
哭就哭吧,难得脆弱一回。
夏春昭扒拉了一下挡在男人脸上的碎发,终于看清了那男人的长相,不似那亡命之徒般的凶神恶煞,偏偏是一副俊朗的相貌,星眉剑目,鼻梁极挺,唇形性感。长长的睫毛下,滑出了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