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苏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顾霆钧侧身摸摸她的额头,把她抱在怀里。
想起下午,跟随傅菀之去照顾病人,他们大多年纪在二十五至三十岁左右,躺在床上,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枯萎花朵,奄奄一息。有个小哥,苏清给他喂中药的时候,他还没喝药就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说:“大夫,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苏清说。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骨熬不了几天了,前天,我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拜托隔壁会写字的何先生,帮我写了份信。您帮我交给我媳妇,她在安和县杏花沟,名字叫春红。”说完,小哥咳嗽了两声,就永远的睡了过去。
苏清端着碗的手在颤抖,她忍住要哭的情绪,把那份信收了起来。
因为怕尸体传染病毒,很快,小哥就被火化了。从一具肉身,变成灰烬。苏清和傅菀之把小哥的骨灰埋在一棵胡杨树下,愿他与这苍劲的树,一起屹立不倒,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享受美好。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了,苏清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那些士兵哭喊的画面。她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尽管在疾病的折磨下,人类却还要自相残杀。
一场战争,是所有恶果的起因,劳民伤财。有什么事情不能大家好好坐下来商量呢?为什么一定要发起战争?
她很想回到小时候,在魔教山谷里,日日与大自然亲近,单纯的学习医药之道,永远也不用担心这些复杂的事情。可是人终归要长大,要去面对挫折和两难。想到这里,苏清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了。前几天在后勤队干那些琐碎杂务的时候,她没有哭,每天与诸葛大浪一起干活,虽然很累,但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顾霆钧察觉到苏清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的泪水滑落到他的鼻子上。
顾霆钧:“宝宝,别怕。死亡,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只不过早晚的事情。”
苏清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苏清:“我不要,我想回家了。战场太残酷了,我再也不要来了。”
顾霆钧:“好,那我这两日派人把你护送到家。”
一听到要送她回家,苏清顿时眼泪止住:“我...我开玩笑的。现在回家,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顾霆钧:“我从小就随父皇在军队里生活,那些事情早就熟悉,一开始也是向你这样难过,后来已经见怪不怪。这个世界,有它运行的规律,该发生的自然会发生,用力去握住,结果什么也握不住。”
苏清:“听不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没有感情的怪物。哼。”苏清夺过被子,转身挪出顾霆钧的怀抱,抬脚就踹了他两下。
顾霆钧:“你才是冷血,当初三年没见,一见面就送了我一刀。”
说起那次让两个人彻底吵翻的事情,空气瞬间凝固了,那是块好不容易好起来的伤疤,大家都不确定,能不能再次谈。
顾霆钧黏住苏清,主动开了口:“好了好了,我认错。因为从小环境影响,我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可是在魔教那段时间,我失忆了,你细心照顾我,我又重新找回来温暖的感觉。跟你分开的那三年,是我最痛苦的时间,我一方面要狠心的去逼自己跟你断绝,于是投入到政权争夺之中,可是每到夜深人静,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发了疯似的想起你。”
“我们多傻,明明还爱着对方,却想尽办法折磨彼此。”苏清伸手握住顾霆钧,属于男性特有的气息传她的鼻尖,让人心安。
两人很久没有对彼此说这般掏心窝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