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成担心最近几日女儿病情会有所反复,便邀我们在李府多住一阵儿。林子归倒也没什么急事,便就爽快答应了下来。
这日,天气不似寻常五月天般,却是热的出奇。与众人一道儿食过午饭后,我便回屋歇午觉去了,一觉醒来已是近申时。去西客房寻林子归不得,忽觉寡聊的很,然后又转念一想,这时节牡丹应花开正好,就闲着步子瞎逛着,想去李府的后花园碰碰运气。
李府的后院儿也是在一岛上,须得度了石桥过去。下了桥却见一条羊肠石子漫的涌道,曲折回环得弯进一片繁茂的夹道翠竹里,石子下苍苔遍布,景致幽然。
行了不一会,突见远处出现了几个立着的身影,在那人群之中,有两人却明显较其他人显了出来。其中一个着鹅黄缀翠绿,削肩细腰,身材长挑,看体态应是少女无疑了。稍远点的,穿着一身浅粉撒花褶裙,想说少女吧,体态却如妇人般臃肿,若说妇人吧,打扮又很是清嫩,让人看着实在是有些难受。
“原来是清儿啊,不好好在阁里养着,怎的跑了出来?”粉色衣裙的人摇着手里的粉色鹅羽团扇,仿若问罪般地率先开了口。
听说话者的嗓音,却是李家二夫人无疑了。
未等少女开口,紧接着又语带戏虐,“可莫又要再发了病,惹得阖家跟着你过不安生。”
“天气太热,刚想找个地方避避天灾,谁知道又遇上了人祸!”李蔓清年纪稍小,牙尖嘴利自是比不了这李家的二夫人,只得赌气般哼着回嘴道。
李家二夫人往前探着身子,“哟,生着病,说话还是这么冲!”
“您看您今天这个打扮,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到咱们李府串门儿来了。”
二夫人未把李蔓清的讥讽当回事儿,她用扇面佯装遮遮脸,讥笑道:“经过前两天那一场闹腾,外头莫说是姑娘了,就连大小伙子现在怕也不敢来串门了吧?”她顿了顿,又笑着道,“清儿啊,回头二妈妈也教教你怎么打扮或许这么一来,外头指不定都不再传那些风言风语了呢?”
眼见李蔓清粉拳握得发白,声音有些发颤,“钱芍药,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哪里重要?现在外头传什么才重要呢!外头说咱们。。。”
眼见李蔓清被欺负的要动起气来,我心里怕着她心疾再犯,便快步迎了上去,“二夫人今日穿的真是好看,莫不也是被李小姐一同约来赏牡丹的?”
“原来我们清儿是约了天幕山的少侠一起来的呀。”她语气一沉,表情里装的一副颇为失落的样子,“我哪有那个福分,天儿热,自个儿出来走走罢了。”
我并未将她娇柔做作的神态放在眼里,抬眼瞧她随行的人众多,转而对她笑道,“原来二夫人逛个花园也需阵仗也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来捉贼呢。”
我余光里发现李蔓清正在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我,苍白的脸色也渐渐舒缓了下来,这才又对二夫人说,“牡丹,芍药一并都是五月开的花,小姐可知,世人为何只称赞牡丹,而嫌少夸赞芍药?”
李蔓清配合的一边把头摇的飞快,一边夸张的道:“不知道!”
我心里被她的样子逗开了花,但面上却只得沉吟,“牡丹为国花,国盛则风气正,芍药为次花,次花盛,则风气妖,风气妖便易生灾祸,家国不宁。”
“原来是这样!”李蔓清装作云开雨霁,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本就不喜芍药,这下子便更不喜欢了。
李家二夫人听了我的一番话,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五彩斑斓,很是滑稽。可苦于没有理由,不好发作,只得悻悻道,“妾身想起还有些事情,二位要赏花,便就不奉陪了。”
还未等二夫人走远,李蔓清扯着嗓子道,“咱们可莫要做那芍药,风气妖,生灾祸,惹得人家国不宁。”
“你怎得偷偷跑了出来,也不带个下人跟着。”我将语气调的尽量严肃,也再未跟着她一起奚落,却是开口训起了这小妮子,“你要是再晕倒了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