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霜儿还未踏进太傅府,就远远地瞧见平娘在偏门徘徊,见着自己后便匆匆忙忙的拽着往北篱院去。
“哎呦姑娘,还好你今日回来得早,否则待会老爷要是问起你来,这可如何推脱?”
“好端端的,他提我作甚?”
俞霜儿不明所以故任由她拖拽着,甚至见平娘慌慌张张的样子还有觉得些好笑。
不知道的外人肯定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其实无论大事小事平娘都是这般的慌乱,所以俞霜儿时常不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姑娘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笑得出来!老爷今日可发了好大的火,你要是这个时候再添什么乱子,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今儿他又发什么火?”俞霜儿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嘴。
俞番脾气不好,鸡毛蒜皮的事都能使他暴躁,所以一天发八百个火都不足为奇。
“这次可不得了了,二姑娘查出张氏在外私放印子钱,此刻她们都在西潇院的厅堂里对峙呢!”
俞霜儿忽然顿住再问一遍确认着,“张姨娘私放印子钱的事被捅出来了?”
“怎么,姑娘你知道这事?”
平娘惊讶的看着她,这从不关心家里事的小主子竟会知道这样私密的事,确实有些奇怪。
“当然不知道,我只是有些怀疑这消息是不是真的罢了。”
俞霜儿一脸漫不经心的否定着,平娘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那还能有假,老爷都派人查实了!”
她又紧张兮兮的凑近了俞霜儿,道:“我看这些日啊老爷正气头上,你要是敢在这紧要关头里捣什么乱子,他非扒了姑娘你一层皮不可!”
“知道啦知道啦!”俞霜儿敷衍着。
此时俞妗盏的婢女远远地瞧见了她们,于是便小跑过来,许是天热,那婢女额头上竟发了汗。
“九姑娘且留步!”
俞霜儿回了头,调侃道:“含笑你怎么这样急,我又不是一溜烟就找不见人了。”
“九姑娘可不是一溜烟就找不见人了!”那唤作含笑的婢女撇了撇嘴,“今早四姑娘就要我来找九姑娘,谁知去了北篱院就没见着人!”
缓了缓又道:“我都找九姑娘你一个上午了都没看见人,就连平娘我也没见着!”
平娘尴尬的笑了笑,因为她上午都在考虑要不要去接俞霜儿,可又怕这小主回来耍性子,一来二去的就这么想着,所以一直在偏门那一直没动过身。
那含笑也算是个爽快的,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领着俞霜儿往南沁院走去。
“含笑,平娘刚刚说所有人都在西潇院呢,四姐没去吗?”
“四姑娘早上烧才退了,老爷让她安生休息,不用掺和这档子烦心事儿了。”
俞霜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南沁院内。
俞妗盏正喝着药,脸色看上去很是难看,身边的婢女也在苦口婆心劝着她。
“姑娘,九姑娘又不是外人,你何故要起了身来待见她呢?”
“铃兰,不是因为她我才起了身。我若是因为生了病就懒懒散散,那成何体统?”
俞妗盏两手捧着药碗,一饮而尽,铃兰看在眼里,很是心酸。那药闻起来便是苦涩难咽的,每次姑娘喝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姑娘,你是怎么了,前些年都好好的,怎么这两年身子越来越差了。”
“我本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又不会不清楚,没什么的。”
“姑娘,既如此,就把回春堂给别人打理吧,别再这样操心劳累了!”
“无妨。”俞妗盏还是漫不经心的,并没有当回事。
“姑娘!”铃兰带着些哭腔,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噎回去了。
“铃兰你如今胆大了,是要教我做事了不成?”
“铃兰低微下贱,岂敢僭越教姑娘做事,既然姑娘心烦着,铃兰先退下了。”
说罢,她便行了礼拿着那只空药碗下去了。
俞妗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望着窗前的垂柳出了神。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还剩下多长时间了,趁自己还有口气的时候,得赶紧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才是,也不枉此生了...
“四姐,你叫我!”
俞妗盏冁然一笑,未见她进来,倒先听见那嗓门了。
只见俞霜儿风风火火的进了来,头上一层密汗。
俞妗盏忙给她用帕子抹着额头,还用小扇给她扇着风。
“瞧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千金小姐?快先坐下歇歇,含笑,你快去取些凉茶和糕点来。”
“咦,四姐,刚刚我见铃兰哭着跑了出去,这是何故?”
“她做错了事,我训了她几句罢了。”
俞妗盏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想告诉俞霜儿的打算。
“四姐一向温和待人,怎么会...”
正说着,含笑带着另几个丫鬟上了凉茶和糕点,又向她们行了礼退下了。
“最近新来了个糕点师傅,听说是从江南一带来的,你还没吃过呢,快些尝尝。”
“这我确实没吃过!”
俞霜儿拿起一块细细瞧着,那糕的模样小巧精致得很,捻了一块放在嘴里没想到入口即化。
“我知道你爱吃甜的,这个啊,叫莲子获苓麦冬糕,可是用上好的糖桂花做的呢!”
“哇,这味道可攀比酥宝斋了,日后要他天天做给我吃才是!”
“你啊,也不怕把牙吃坏!”
俞妗盏看她大口大口吃着糕,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两手端庄的交叠于前,问道:
“九娘昨日去哪了?”
“去逛街了。”
“那和谁去的?”
俞妗盏缓缓地将面前这杯热茶端起来小口饮着。虽然这么热的天饮完凉茶会舒爽一些,但她知道现在的身子还不宜喝那般冷的。
“和阿绾,棠儿,还有...还有林昱舒。”
“哦?还有小侯爷?”俞妗盏放下茶盏,用帕子轻轻的擦拭了嘴角。
又问道:“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俞霜儿听这话时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忽然脑海里浮现了他一袭白衣的模样,还有那句话。
“想嫁给我的好姻缘。”
“怎么了?”俞妗盏笑她手里还握着没吃完的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怎么。”俞霜儿慌乱的回过了神来,“他这人不怎么样,轻佻傲慢自大,浑身上下没见到什么好的地方。”
“这样啊。”俞妗盏低头神思恍惚。
“四姐为何问起他来?莫不是与他很熟?”俞霜儿继续大口大口吃起糕来,一边口齿不清的问着。
“与他相识罢了,谈不上很熟。”
俞霜儿胡乱的抹了抹嘴,道:
“对了,我前些日从四姐房里拿走一本怪志录,本想着去买下一卷却没见着有卖的,不知你那一卷是从何得来的?”
只见她摇了摇头,“上个月不知哪个病人在医馆落下了,等了好些天都没见着有人来要,我翻了翻那书文笔倒是不错,便带回来想着解解闷。”
俞霜儿想了一想,这事确实是没法问了。
她问道:“整日跟着你的那人怎么样了,伤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