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二刻,雄鸡啼鸣。
俞霜儿睡得正熟,恍惚间觉得有人在推搡自己。
“哎呀烦死了,哪个不长眼的打扰着,没看见我睡觉?起开!”
她一边胡乱的抓着,一边咒骂着。
忽然一阵磁性的嗓音响起,调侃道:
“我说你这丫头,心倒是真够大的,俞望西都骂一个晚上了,你还能在此安生的睡着?”
这个时辰,哪来的男人在此?肯定是自己在做梦罢了。她这样想着,又翻了个身,也不搭理那声音。
“你若再不起,我可是要去告状了。不在祠堂里好生跪着,居然在这歇着。听说俞望西有一把上好的戒尺...”
还未等说完,俞霜儿像是受了惊吓般倏地睁开了眼,转了过来看身前的人。
都不用看模样,光看衣服就晓得是谁了。
虽还未到秋天,那人却已经穿上了狐白长袄褂,外头还罩着魏绸莲纹的披风;头戴紫荆绝玉冠,腰佩铜镂雕白字香囊,风度翩翩,惨绿少年。
还能有谁?除了白邺,没人大半夜的还如此盛装的打扮。
她一脸嫌弃着,“我说,大半夜你穿成这样干嘛?是刚寻花问柳完,还是要待会朝拜大人?”
白邺是中书左丞家晚年的嫡子,全府上下都当个宝贝一般娇惯着,自小锦衣玉食,所以穿着装扮方面也是颇有贵气。
俞霜儿却一向是不喜欢这种勋贵的打扮。明明他是个气质稳重的,却偏偏穿这一类型,每次让她见到,那势必是要挖苦一番。
可不知为何,那些夸张华丽的衣服一穿在他身上,没有俗气的感觉,反倒更是衬得气宇轩昂了。
果然穿衣服还是要看脸的,她这样想着。
白邺黑着脸,“我说你这丫头近来倒是大胆不少啊,连声师父也不叫了?”
俞霜儿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当初做我师父是何目的!”
当年白邺在学府时,别人知晓他爹是二品大官,对他那都是言听计从阿谀奉承,偏偏同窗里只有俞妗盏每每讽刺挖苦这位左丞家的公子。
而后不知怎地,这位傲娇的哥儿竟心仪了人家,却始终被奚落。想当初也是打着要做师父的幌子坑蒙拐骗收买了俞霜儿,实则却是为了借此能接近俞妗盏多一些。
“肤浅!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俞霜儿起了身反驳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教我些什么了?”
听到此,白邺用手使劲儿地弹了下她额头,俨然道:
“你说说,我哪样没教你?骑马蹴鞠剑术步射弹弓,那些男儿家会的,学的可是一样都没落下。”
“除了步射你学的还算说得过去以外,剩下的可都是你自己学了个半吊子,还敢说我没教?”
“嘶!”
这一下可让她疼了半天,连那白皙的额上都出了红印子。
她也不忍着楞吃这个亏,伸起手来就要使劲儿掐他几下,无奈白邺反应实在是迅速,轻松躲过她的狗爪子。
俞霜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你怎么进来的,二姐没让人在外面守着吗?”
他不满道:“还能怎么进来的,当然是翻墙进来的!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二姐实在太厉害了些,真是骂到三更天了才肯停歇,要不我早翻墙进来了。”
她笑道:“你不会在外面一直等她骂完吧?”
白邺是极怕冷的,一想到他在外面冻得哆哆嗦嗦,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以为她骂一会气就消了,谁知歇一会儿又开始骂,若是此时翻墙被抓包,今儿倒霉的就不止你一人了。”
“我在外等着冷的不行,所以只好先去郝记酒楼坐上几个时辰,远远地瞧着她屋内的灯熄了,这才敢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是怕我二姐的!”
见俞霜儿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他眯着眼傲娇地问道:
“我说九姑娘,您还真五十步笑百步啊。我且问你,你今儿躲了,明儿怎么办?我看你二姐那样子啊,三四天气都难消咯!”
“再说你也真是心大,竟睡起来了!我刚在祠堂转了半天没见你人,进了后面的耳房才瞧见你!这要是让你二姐知道了,那还了得?”
“才不用担心哩!自会有别的姐姐护着我的。”
他鄙夷道:“你还真信得着姐妹情深。”
想了想,又道:“喂,我听说你把徐瑾周给打了,此事为真?”
“那是自然。”她傲睨得志着,“谁让他对小棠儿不怀好意来着,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量!”
他扶着额无奈道:“我说姑奶奶啊,那你倒是私下解决啊,事情如今被这般大肆宣扬,你让韶阳郡主颜面何存啊。”
“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多紧急!”她突然心虚了起来,“我也是没想那么多嘛,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我揍在地上了。”
看俞霜儿一脸无辜,白邺却不以为然。要不是深知她的性格人品,怕是真的要被忽悠过去了。
“对了,你大晚上又是挨冻,又是爬墙,找我所为何事啊?”
白邺扯了扯嘴角,“还不是因为迎秋宴的事儿。”
迎秋宴是勋贵圈子中一年一度的大宴,每年都由不同的皇族贵胄轮番操办,今年是轮到国公府。
说是迎秋宴,实际上不过是名门中的公子千金们互相比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