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夜话许久，陆鸣之才起身离去。优香赶紧去看吴娘，她一直在一旁休息，此刻已经睁开眼睛，面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看样子伤势已经无性命之虞了。吴娘喝了口优香递过来的牛乳茶，缓缓道，“娘娘与令尊之间的谈话，老身方才也在听，种种迹象看来，毕方此番的确是要谋反了”。

“方才被父亲进来打断，我还有些想问你的，不过此刻最想问的是，你真的是因为重明是自己的儿子，才拼上性命也要救他么”，优香看着吴娘，此刻她苍老的目光里满是欣慰。

“是，老身生下他后就迁居华阳宫的别院里去了，虽没见过他几面，但时常听到他的消息，他几岁了，几时学会走路，几时被毕方欺负了，宫里的闲言碎语里，总能得到消息。如今看他长这么大了，成了九五至尊，即便是住在冷宫里，老身也没有任何怨言，老身这残生里，知道他平安，便是最大的慰藉”，吴娘脸上露出从未出现的慈母温柔，连眼角的皱纹都像花朵绽放般柔和。

“只是如今，陛下他怕是身处险境，我们得一起保护他才是”，优香握住吴娘的手。

“老身地位卑贱，能做的也只是今日这种事了。老身知道娘娘是仁厚纯孝之人，且经常在陛下身边，陛下的安危还望娘娘周全，老身先谢过娘娘了”，吴娘反握住优香的手，虚弱的拍了拍。

“大娘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只是当年之事还有一处不明，先皇既知道陛下的身世，为何还要杀掉贤妃和产婆，贬黜毕方，扶持陛下登基呢？毕方才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老身觉得先皇是个明君，既是明君，就不会为情感所缚，作出与夕鹤国利益不符之事。毕方皇子从小不仅顽劣，还热爱突厥人的习俗，他从小就爱把头发编成辫子，带上灰貂皮帽，骑着随从的背玩骑马征战的游戏。他让身边奴仆扮演战败的奴隶，割掉他们的鼻子，还说将来若当了皇帝，就去给突厥可汗当马童去，把夕鹤国的江山一并送给可汗”。

“他竟糊涂至此？”优香不可思议的问。

“若是小孩子的玩笑倒也罢了，但他日日如此胡闹，贤妃的重华宫都被闹的鸡犬不宁。据说有一年，先皇带两个皇子打猎，遇上一头母鹿，为了保护小鹿，母鹿引开队伍，自己用身体换来小鹿逃跑的时间。重明陛下当时才八岁，哭着乞求先皇不要再追捕小鹿，还将母鹿的尸身郑重埋葬了。先皇大受感动，直赞重明陛下仁孝，结果毕方回头就把那小鹿射死了，把母鹿的尸身刨出来，晚上偷烤了给重明吃，待重明吃了才告诉他是白天那对鹿的肉，重明陛下当时哭的很凄惨。先皇经此一事，整整想了一夜，据说第二天头发都白了一半，之后便把毕方贬黜到交州去了，立重明为太子”。

“还有这种事……陛下儿时，果真过的艰难”，优香想起重明以前对她说的话，感觉心里揪的生疼。忽然，她想起青阳那日的话，忙问道，“毕方是否眉间有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