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赶回案发现场时,手指扒在门框外。远远地看到躺在白床上的女人,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
“傅忘川,第三起。”
她怔在门口良久,瞳孔内挂着一丝惊讶和恐慌,双手捂在嘴角边。余光扫到了身旁上来的男人,指尖落在他的衣角上,紧紧攥住。
傅忘川的眸光微动,修长的五指不自知地缓缓下滑。
抓到了。
软呼呼撑在他腰间衣角的小手,他没犹豫,撑开五指,一根一根地卡进了细缝中,轻轻握住。
傅忘川捕捉到了季心眼里的异样。
她还在害怕,却又为何害怕?
季心缓缓闭上眼睛,她看到那架流淌在银白色月光中的黑色三角钢琴,琴架上那朵娇艳欲滴的路易十四玫瑰花,和那封藏在她胸口落着烤漆玫瑰信封。
她的脑海中回旋着男人说过的话。
她的故事……
季心噗嗤一笑,原来她也有故事。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傅忘川的大手,微微出神。凭什么因为那人的一面之词而去怀疑与自己相处更多的傅忘川呢?又凭什么去打心底里相信傅忘川呢?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片刻沉默,季心挣开傅忘川的手,将它甩在半空中,不偏不倚地走进卧室,看着染了鲜红的床单,嘴角一撇:“宋医生,有什么异样没有?”
“先看看,等我验完,写完报告,一并告诉你。”宋安岩安静地蹲在地板上,回了句话。
身后,在原地怔在一秒的傅忘川大步上前,目光落在季心的发梢上,没怒反笑。顺着她的眼睛,缓缓看向床上卧着的女人。
女人的身体侧卧着,一半放在床头后的隔台上,一半卧在床上。身下,一件白色的床单垫在后腿处,绕过一双纤细的大腿,轻轻盖在下身。
亚麻色长卷发安静地垂在脸颊的右侧,缠绕着枕在枕头上弯曲的白色手臂,左手高举过头顶,紧紧捏着一块半透明的白布。与前面两位不同,女人的神色显得有些慌忙,却又在慌忙之中,表现出一丝镇定。
“这也是一幅画吧?”季心扭头,看向来者,问。
“没错。”傅忘川点了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答复,“但是,这幅画就比较有意思了。”
“怎么个有意思?”季心霎时间被挑起了兴趣,眸光一转,看向他神色轻佻的眉宇。
“这幅画名叫《维纳斯,火神及战神》,是威尼斯派传人丁托列托1551年创作的作品。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这幅画的寓意和故事十分有意思。”傅忘川抬眸,卖了个关子。
“你倒是说呀。”姚晔站在门框后,背对着房间里的人。小脸煞白,如同一张新印出的纸,手心握着一杯热水,却还要搭话,语调中透露着一丝嘲讽。
傅忘川淡扫了一眼门外的来者,薄唇一抬:“这幅画讲述的是集爱与美一身的女神维纳斯被宙斯要求嫁给其貌不扬,患有腿疾的火神伏尔甘,维纳斯忍受不了便与英俊潇洒的战神马尔斯有了婚外情。
这幅画正是身为丈夫的伏尔甘回家时,维纳斯惊慌失措拿布想遮住自己的画面。
所以这画富有婚外情的寓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姚晔信了大半,却又觉得男人风头过盛,挑唇找茬道。
“你们不知道么?”宋安岩停下手头的工作,回答道,“老傅在伦敦的时候还帮教授修复过古董,对欧洲的文化研究很深。”
“别岔开话题。”季心勾唇思索,“所以,死者扮演着维纳斯的角色……借此来寓意死者有婚外情?”
“有可能。”傅忘川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那么死者究竟是谁呢?”
“死者的身份,也很有意思。”季心将目光转向傅忘川,勾唇一笑,“死者名叫张星婕,一位小学数学老师,以前在群里的马甲叫心婕。一个月后,换了个新马甲,叫星焰。重新入群,参加这次聚会。”
傅忘川平静的眸子中掀起一阵风浪,手指一震,有些惊讶。
季心看在眼里,掀了掀疲惫的眼皮,看着傅忘川说:“没错,她是真正的心婕。
真正的心婕死了,而真正的深淼也失踪了。”
傅忘川的瞳孔微怔了一秒,缓缓对上季心透着淡淡忧虑的眸子,相识着锁了锁眉。
这种与生死仅隔一线的感觉,只有彼此清楚。
“这么看来,这绝非误杀了。凶手清楚地知道张星婕的真实身份,而不单单对着这个马甲下手。”傅忘川喃喃地说。
“那倒也不一定,如果不是你冲进来救我,那个斯年若是想要对我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顺着你的看法来说。
我认为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我不是心婕,也许他早就知道真正的心婕是谁。”季心摸了摸下巴,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窒息。
“现场看完了,我让人把她搬回局里。”宋安岩转过身子,挂了手中拨通的电话,起先走出门外。
“现场被清理得很干净了,没什么可看的了。正巧今天局里请了这么多人,我们赶过去陪他们喝喝茶吧。”姚晔听到了宋安岩的话,觉得在理,连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