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上山游玩看到那老伯跪在亡妻的坟前哭的惨痛,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我跑去书院找哥哥,我知道,这事不能说给父亲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我们管这些事,只希望我们读好圣贤书。即使同他讲了,他也只是会让我们拿些银两给老伯送去。
“可是不行,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那片山林种的全是果树,是那老伯为了他的妻子种的,从他们定下情谊的时候就种了,一晃二十载,他已经没了最心爱的人,连个念想都要被剥夺去吗?!”
得知哥哥们也是想让我多拿银子给老伯时,我是真的气。
“月儿,咱们顾家也就是个小官家,且咱们向来不做这些生意的,非要同人争着买来这林子做什么?而且那贾家却是狐假虎威,但他背后的老虎,不是咱们现在能去拍的。你要行善,在这件事上也只能偷偷拿些银子去。”
大哥哥认真严肃的同我讲。
我分的清他的语气神态,知道这事是没得商量的。但是他把银票给我时,接过银票我还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了。
攥着银票,我蹲在墙角哭了好久。
“今日穿的这么好看的女儿装,怎么哭的这么丑?”
听那声音,我就知道是李四公子。
我听到了也没有心思理他,抽抽鼻子,扭过头继续哽咽。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那里看我埋着脑袋抽泣了好一会儿。
“你就是想嘲笑我哭的太丑了?”我擦了擦眼泪,仰着脸问他。
“兴许,我可以帮你啊。”他撩起衣袍,在我旁边蹲下,说话时也没有看向我。
“你要怎么帮我?”我哭的说话都软了三分力气。
“你先告诉我你哭什么?若要行善,拿着银子给他们也是一件善事了。为什么要买下来?”他侧着头问我。
“你不都知道了吗?那事老伯为了他的妻子种的果树,他们定情时种了一株桃树,结亲时种了一棵桃树,生娃娃时种了一棵桃树,两人的生辰再去种一棵桃树,老伯爱吃梨,他的妻子就给他种梨树,他们的娃娃爱吃樱桃,他们就又开始一棵棵的种樱桃树。”
我又跟他讲了一遍关于山林的故事。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他反问我。
“那是他们那么好的感情,他这一生的情意都在那林子里了,他妻子亡故,儿子为了保卫国家战死,他靠着那林子续着活下去的希望。他和此生挚爱一起建起的林子,怎么就要被别人抢行贱价买去?那可以经营的林子那么多,他们为何非要夺了人家的唯一!”
我说得又情绪激动了,啰啰嗦嗦的好像也没有要表达的很清楚。
“你不知道,我先前去过那山林,老伯在林子里摘梨,靠着那树一个人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就笑了,然后担着果子去卖钱,卖了钱给自己的小儿子买药。那个林子,它,它是世外桃源啊,是因为爱意而生的,不是为了钱!”
他拿出帕子给我擦脸,给了我一句,“行了,别哭了!多大点儿事情。”
“就是很大的事啊,你没看见吗?我哥哥们都不让我管,我还能找谁啊?”我又有些急了。
“我呀。”他把帕子折好,说的漫不经心。
“你,你为什么要管?”我好奇。
“我家有外面的生意啊,你不是说了吗?那林子里又桃树梨树樱桃树,你不是还说了吗?那老伯是个踏踏实实生活的。我这一遭买了林子也买了看林子的人,一举两得。”
他说着,把帕子塞到我手里,又说:“被你的泪水弄脏了,换条新的给我。”
说完便大步走开了。
后来隔了些许日子,我正和小桔一起逛东市,走至一个巷子的巷口,忽而被一个人拉进巷子里。
正准备高声呼喊,耳边传来很轻但是很温润的声音:“是我啊~”
他直立立的站在我面前,同我讲:“让小桔回去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听了她的话,支走了小桔,跟着他上了马车。
出了城,他示意我下车。一位老仆人牵过一匹马。他冲我抱歉一笑,说:“怕是要委屈顾小姐了,这随从准备的不周。”
我和他同乘一匹马,马蹄踏过刚长出来的嫩绿的草地,穿过带着点点绿叶的柳树,来到了一片山林。
我那时,不知他是诚王,不知他已有婚约。
“你真的把这林子买下来了?!”
我又惊喜又惊讶。
他负手而立,笑而不语。
“你怎么做到的?那个姓贾的可难说话了。”我又问他。
“我家的生意,做的比他家要大。我找的人,比他背后的人更厉害。”他说的云淡风轻的,不带一点的炫耀或得意。
“哇,原来李四公子是这么厉害的人啊。”我跳着凑到他跟前,问他:“我现在来抱你大腿还来得及吗?”
其实这话也是一句玩闹的话。
“来得及。”他说这话时,嘴角似有笑意,当时我只当他是笑我肤浅。
后来我带他在那林子里观看一番,絮絮叨叨的跟他讲:“你看见没有,这一片是梨树,这些小花苞过几天一起开放特别的好看,等花开些时日,若遇到起风,那纷纷扬扬的花瓣雨真是美极了。哦,不好意思,你们男人应该对这些没什么心思。来,你看,网上一点是一片樱花林,这些树不常见的,那开的花儿也是漂亮的很啊……”
我讲了好一会儿,又发现对一个男人讲着花儿啊似乎是没找对内容,于是赶紧换了方向,跟他说:“你看,这么多的果树,那个王老伯一个人就能打理的很好,等结了果子,稍稍派些人来,拿去一卖,稳赚不赔的!”
他听了也是在笑,等我讲完,他说:“这林子你随时可以来,还有,不必告诉你哥哥们我把这林子买下来了。”
我频频点头,以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