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的全神贯注,使得画室里只有铅笔在沙沙地作响,这让这几位老师都不敢大喘气,互相交换眼神,立即都选择停门口。
民暖暖见没地方可以挂,只好环着右臂,左手托着下巴低头思考起来。红蘑菇头在这画画,小田田在上面开会,按赵默那天的说法,这两该不会是······还没继续往下想,民暖暖转身就拨通赵默的电话:“goody,小田田带周念来京城了耶。”
赵默点头示意会议暂停休息,靠在椅背仔细听着民暖暖的一通八卦,才缓缓地告诉民暖暖,“田祈然她自己有分寸,不过,你在我会议时打电话,你怎么想?”
“呵~goody,小田田这个消息不够劲爆吗?”民暖暖难掩兴奋,就像田祈然的私生饭,她还想知道的更多,但听得对方淡漠的语气,失望地靠在栏杆上用指尖描着赵默的姓名,“goody,你一点都不兴奋。”
“宝贝儿,周念还是个小孩。”赵默知道民暖暖打的主意,手上不停旋转的笔随着声音的凝重而停了下来,“祈然那点事你也都知道的。”
是的,她们都参与过田祈然的生活,见证了彼此这十几年来的变化,所以田祈然她又瞒的过谁呢。但她们又都不知道在炎热夏至到来的那天,田祈然坐在医院廊口凳子上被迫做下了什么样决定。
民暖暖的兴奋劲就跟破了个大洞的气球,咻地一下甩去某个角落,“可是,goody······”
“等她自愿说。”赵默看眼腕表,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快到了,“宝贝儿,你要回来与我说声。”
民暖暖恋恋不舍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音,叹口气瞄去教室里的那个红蘑菇头。周念也只是才来三个月,小田田要提也应该提那些大三大四的,越想越糊涂的民暖暖突然反应过来赵默那句话,稚优当年不也是这样带着田祈然,而那时候的田祈然是真真正正的小。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民暖暖背后渗出冷汗。赵默曾告诉她,甯姐姐和稚优大吵过一架,就为稚优的占有欲和独断,即使这样,稚优也仍然照旧不误,民暖暖不敢再细想,但愿她是真想多了。深呼吸,平定自己乱动的心,才走进已没人围观的画室,越过红蘑菇头,看着周念作画。
民暖暖一下子怔住了,她再也不能平复自己的呼吸,这些画,和她当年校考的题目一模一样,周念却丝毫不犹豫地能将需要的颜色调出来,另外三张板上的作品若是放到当年······民暖暖挺直背,认真地看起这三张板上的素描。
除了色彩,只有素描能包罗万象。因为素描作为一切绘画艺术的基础,所以才能被称为艺术中的法则,不仅如此,素描更是造型的基础、色彩的容器,如果不在这上面进行训练和努力,就无法更好的去控型,也没办法深入结构和空间之间的关系,更别说能自如处理面和影。
人们经常所说画龙点睛,龙能活不是因为那一晴,而是这一晴有了龙身做容器才能活灵活现,龙身画的像蚯蚓,晴点的再好,又能如何让人看出这是条龙呢。
于是想要让人们从一张纸上,看出森林的葱郁稀疏,山河的远近,海天的界限,阳光的阴暗和人的喜怒哀乐精神面貌等等,除了色彩的巧妙运用,素描的三大点五大调子一样都逃不掉。
民暖暖相信天赋这一说,但更相信挖掘、培养和日复一日的99%努力。因此民暖暖即使有着稳扎稳打的童子功,但也不敢对素描有一丝不敬,她依旧会进行素描训练,确保自己的手、眼、心保持一致的高度,才能做到下笔如有神。
仔细去观察民暖暖逐渐严肃的脸,其实是能找到那微微讶异,在她的注视下,周念在确立构图和形体结构时,没有见到一丝停顿,虚实的调整也很干脆。从整体上看,画面不大不碎灰也不脏,看起来非常有美感,局部放大细节来看,周念的感知力和表现力都极好。
周念是个好苗子,田祈然带着她,是对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念没有感觉,民暖暖的肚子可抗议了,她不忍心打断周念的节奏,去了咖啡厅给周念带来三明治,路上还顺便吐槽田祈然这种惨无人道的考试安排,人校考起码还安排个时间段,提前通知下哪天考,周念脚边一堆的包装纸,就能看得出这些都是临时的。
“小周周,我说你一早就这么画,都几点了,先吃口呗?”
周念听着身后的声音,微微摇头:“暖暖姐,您也看我好久了,您饿了先吃。”
“诶哟,你既然知道我在后面,为什么不打招呼,没大没小,我去跟你田教授投诉!”
周念轻笑了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民暖暖肯定撅着嘴,“因为我不好打断您。”
民暖暖开始嫉妒田祈然都有一个超神的艺术家老师了,还偏偏能占到这么难得的好苗子,她民暖暖打从幼时学画画起,就走了不少歪路,培训班的课程死板的很,更别说照搬123模式的老师了,甚至给出民暖暖一套标准的配色,太阳就该是黄的,大海就该是蓝的,树它万年绿,雪不可能是脏的······那老师甚至还告诉民暖暖鱼永远都有尾巴。
呸,庸师。翻车鱼就没有尾巴!9岁的民暖暖跳上桌子哭闹大喊,太阳会爆炸,大海是黑色的,树它会死,大雪会掩埋一切后,老师就没再纠正民暖暖在颜色上的随心所欲。但10岁后,民暖暖就再也不想去那糟心的培训班。
民暖暖虽然没有神仙似的老师和神仙弟子,但她有神仙父母啊。于是她亲爱的神仙父母花了大价钱把她送到美院附中,这才开始接受正儿八经的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