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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唐楚瑶伸手去拉宜安的手,却被他避开。

“施主,这里只有宜安,没有你口中的墨儿。天色已晚,倘若几位施主没有别的事,便请回吧!”

宜安欲将门关上,却被唐楚瑶粗暴阻止。

“墨儿,你怎么这么狠心?连亲娘也不认了?”

“宜安心再狠,也不够施主狠。”

“你……你说什么?”

“施主曾做过什么,心中自然比我清楚,又何必多问?”

唐楚瑶心中悲恸,继而发出阵阵狂笑。

“我心狠?我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自从我嫁入李家那一天起,便遭人冷眼。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小妾?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那时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过上任何人都羡慕的日子,把他们都踩在我脚底下!后来有了你,我在李家的地位才得到重视。可是你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只要他在一天,你就永远无法得到这个家的掌控权。好不容易,你长大了,被李禅认作义子。本以为你从此大展宏图,不料张铭夏这个女人一出现,便毁掉了你所有的前程!现在,李禄捡了你的便宜,成了李禅的义子,再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墨儿,听娘的话,跟娘回家,好不好?”

宜安看着唐楚瑶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有所触动。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李墨,你可曾想过,这是李墨想要的吗?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

面具女人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唐楚瑶惊恐地朝她看去,“张……张铭夏……”她整个人瞬间瘫软,大从忙扶住她。

宜安听闻,朝面具女人看去。她那半张没有面具遮挡的脸,像极了死去的张铭夏。

迎着宜安犹疑的目光,面具女人慢慢摘下面具,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左边脸。

“李墨,是我。”

宜安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确定她就是张铭夏。

“你不要相信她的话。一年前,是她命人把我坐的那辆马车推下大喜峰,那里根本没有什么产婆!”

宜安错愕,悲恸地望向唐楚瑶。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大从带着杀手们一拥而上,张铭夏三下两下便躲过了抓捕,跑到宜安身后。

“唐楚瑶,你还以为我是一年前任你摆布的张铭夏吗?”

“好啊你们……墨儿,你当真不跟我回去?”

“回去哪里?”

“回家!”

“家?不必了。对我而言,那里根本不是我的家,而是炼狱。施主请回,我们大悲寺不欢迎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宜安将张铭夏带进寺内,欲关上门。

“李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回,还是不回?”

“不回。”宜安冷漠的关上寺门。

“好!就当作我唐楚瑶从没你这个儿子!来人,给我放火烧寺!我要烧了这间破庙!我唐楚瑶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大火很快包围了大悲寺。

“铭夏,我带你去寺里的后门,你快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铭夏,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不想再失去你。我辜负过你,你这样对我不值得。”

“不,李墨。你并没有辜负我。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做那个决定完全是为了我的性命安全着想。你不希望我再受到任何伤害,对吗?”

“谢谢你能理解我。”

“当我被推下大喜峰的那一刻,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要走到尽头了。谁曾想落到半空的时候,我被挂在了一棵树上,虽然脸被划伤毁了容,但是能侥幸捡回一命,我已经非常庆幸了。那时我便发誓,我一定要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我就有能力保护我自己,也不会因此而成为你的累赘,让你忧心。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养精蓄锐,一边打听你的消息。一个多月前,我终于打听到了你的消息,却得知你已经在大悲寺因我而出家。于是我就在这大悲寺附近安居下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能够看到你好好的,我就知足了。李墨,此生无论生死,我都要和你相守相依,永不分离。”

“铭夏,这一路走来,你辛苦了。”宜安感动地将张铭夏揽入怀中。

“好了,我们得赶紧去救你师父和师兄。”

两人一同赶到禅房,宜静正好从大火中冲出来。

“师弟,你怎么还没走?”

“师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师父呢?”

“里面的火势太大了。师父不肯走,把我赶出来了。”

“这怎么可以?不行,我要去救师父!”

宜安不顾熊熊火势,闯进火房。

“不行啊宜安,危险!”宜静在门外叫喊。

“李墨!我陪你一起!”张铭夏也冲了进去。

“女施主!你怎么也……”宜静无奈,只好拎起水桶,一个劲地打水、灭火。

“师父!师父!”宜安大声的吼叫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李墨,方丈在这。”

宜安朝张铭夏的方向走去,却发现方丈在床上打着坐,一动不动。

“方丈已经圆寂了。李墨,节哀吧!”

宜安郑重地朝方丈磕了三个响头。

“李墨,火势越来越大了,我们得赶紧出去!”

宜安终于在悲伤中回过神来。

房梁开始倒塌,“砰”地一声,将两人分处两地。张铭夏被挡在了里面。

“李墨,你快走啊!”

李墨惊慌起身,“不,铭夏。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宜安奋力推开他和张铭夏之间的障碍物,每推一下手,就被灼伤一次。

张铭夏看着他满是鲜血的手,泪如泉涌,也疯了似的,拼命挪动那根大柱子。

火烧得实在太快了,房柱一根接着一根倒下。张铭夏被掉落物重重包围,逃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张铭夏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李墨,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你听我说……”

“不,我不会放弃的。”宜安仍不停手。

“李墨你听我说,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着。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好多风景没见过。你替我走完这下半生,好吗?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大难不死,能够在这里见你最后一面,已经很知足了。我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好好孝敬我爹。如果可以,李墨,你可以在佛前替我为他祈福吗?”

“好……我答应你。”宜安已经泣不成声。

“李墨,不要哭。你不是曾说过吗?大丈夫绝不轻易流泪,你现在算什么?”

“好……我不哭。铭夏,是我李墨对不起你,没有能力保护好你,才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伤害。来生,我一定不要再错过你。”

“砰砰砰”,房子倒塌得厉害,宜静从外面冲进来,一把将宜安拽了出去,“师弟,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铭夏!铭夏!”房子已完全倒塌。宜安的呼唤声已得不到任何回答。

第二天天明,宜安在溪水边中醒来。

“师弟,醒了?”宜静扔给他一个包裹。

“带上它,我答应过师父,要带你去远行。”

“师兄,你不怨我?”

“怨你什么?怨你害死了师父?”宜静在他身边坐下,“我不怨你。师父不是说过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没有什么好怨的。其实你出现的那天,师父就已经知道他命不久矣。所以这两个月来才会对我这么苛刻,目的是为了让我担任起指引你的重任。宜安,师父让我转告你,忘记李墨,余生做一个快快活活的宜安。”

宜安浅笑着点头。他望着湍急的小溪,沉默不语。

经过前夜,已经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沉着、冷静。

铭夏,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活着。我要走好远的路,看数不尽的风景,阅遍世间的冷暖。我不会再错过这世间任何一件美好的事物,我已失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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