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剧组订的那间酒店，叶昕还没醒。

季青临下车，忍不住点了根烟。他靠在车座上看着酒店大门里出来的人，烟圈徐徐上升，在半空中消散。

等到一支烟抽完，他才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摇醒了叶昕：“到了。”

叶昕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下车，进了酒店。

刷卡，开门。

“谢谢，晚安。”她强打起精神，和季青临道谢，然后关上了房门。

门外的季青临抬头看了一眼走廊里的监视器，又冲叶昕的对门望了一眼，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后，双手揣兜走向了电梯。

电梯门开，林景伦和孟葭妍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林景伦见到季青临便没好气。

“当然是为了等你。”季青临收起了目中无人的态度，“林总，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件事。”

孟葭妍见状，非常识趣地说：“你们慢聊，我先回房了。”

待她走后，林景伦跟着季青临下楼，在二楼找了个茶座。

“说吧，什么事。”

“林总，我想你找错了假想敌。”季青临嘴角弯起，像是看笑话般看着林景伦：“你喜欢她吧，哦不，应该说，你爱她吧。小心翼翼地为她铺路，希望她能快速地成长为能与你比肩的人，同时又担心她会被我这样的人挖去。”

“季青临……”林景伦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你果然不是真的纨绔。”

“呵，真的纨绔是需要本钱的，林总您自知无缘继承林氏，所以乐得做个闲散王爷。可我不一样，有机会争一争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放弃？”季青临那张白净贵气的脸，此刻变得阴郁起来，“我对叶昕没那种意思，你不需要对我保持什么敌意，我和叶昕之间除了合作，没有别的关系。但我需要提醒你，她虽然对我无意，心里头却住了个人。很讽刺吧，你费尽心思地想帮她实现梦想，但她却借着你给的权利去帮她心里的那个人。”

林景伦越听，越觉得脸色发青，但培养的涵养叫他忍着没冲季青临发火。

“你说的那么肯定，看来是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梦游记》里戏份最重的是谁？《纵横录》的男二号是她求我定下的，《玉蕴珠藏》这个大项目定了一个新人做男主角，她也没反对。林景伦，你以为时间能洗平伤痕，却没想过好好调查一下叶昕没你的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人吗？连我姐都知道去调查，你怎么这么自信呐？”季青临很高兴看林景伦的反应，“你以为你在业内说了叶昕是你的初恋，就不会有人觊觎她？可她的心是会变的……就算她当初多喜欢你，现在她也可以那么喜欢别人。”

字字句句，都巴掌一般打在林景伦骄傲的脸上。

“不过林总，咱们身处高位，有些事做起来驾轻就熟。虽然我不懂你的一往情深是情起何处，但我有办法能帮你铲除情敌，叫你得偿所愿。”

“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姐姐之前在拉拢你，但现在天韵已经不在你手上了，我姐姐也出现了一点犹豫。我不求天韵，我要景叶传媒，在将来的合作中，能站在我这一边。如果你点头，那我就告诉你我的计划。”季青临冰冷的话语里，满是上位者的姿态。

林景伦双手交叉，低头思量了一会儿，答道：“好。”

“我果然没看错，你还真是用情至深啊。”季青临忍不住拍手，“其实这件事，还得从我和张婧窈的饭局说起。张婧窈这个女人，你是知道的，她虽不亲自涉足娱乐，但这些年对盛世的扶持不少，赵如茵那个女人当初得罪了我姐和我大伯母，所以逃离了京圈，向张婧窈献上了赵宣，换来了西北圈的资源。这些年，赵宣虽然在张女皇面前盛宠不衰，但毕竟也过了三十了，在好色这件事上，男女都一样，别看张婧窈现在最宠姚友贤，但选秀期间，她第一眼看上的其实是‘那个人’。”

他故意不指名道姓，而是选择了“那个人”作为萧煜的代称。

“当时，赵宣知道赵如茵要签‘那个人’，而他已打算和盛世不续约，如果‘那个人’攀上了张婧窈，那西北圈还会继续成为盛世的助力。这不是赵宣想看到的，所以他暗中找了姚友贤顶替。姚友贤现在签给了赵宣，赵宣一则翻身做老板，二则西北圈资源不降，盛世颓败趋势明显，他对‘那个人’的打压阵仗也降低了。不过，虽然姚友贤如今得宠，可‘那个人’却还是红了，只要在这个圈子里，想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张婧窈对他还是有点心思。所以，我做了个局。”

“你？什么局？”林景伦看着不过23岁的季青临，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做。

“嘉润签了他，并且准备力捧他。你知道这个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恋爱，我可不希望下一个摇钱树出事，而且，捧人也是需要花钱的，既然有人看上了他，把他送出去。一来手里有了把柄，二来也叫叶昕看见后死心，这圈子就是这么脏，哪有什么白月光。”季青临说的不紧不慢，仿佛那是什么穿衣吃饭一般的事。

外头下起了雨，他坐在窗边看着细密的雨丝落下，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在张婧窈那？”林景伦沉默了半响开口道：“季青临，你算计过的吧，希望我在这场局里扮演什么角色？”

“我只是想邀请你看一场好戏而已。叶昕不懂你的深情，可我和我姐都看在眼里，当初孟小姐那件事，如果不是你亲自见了李默存赔礼道歉并且许诺《玉蕴珠藏》这个项目的分红比例。按照李老头一贯的行事作风，叶昕怎么可能在圈子里相安无事到现在，她恐怕到现在都以为敬一杯酒就能叫那个变态老头放过她吧。”

季青临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而且，圈子里都以为你对孟小姐一往情深，其实她只是个幌子吧，你用来掩盖自己真心的幌子。孟葭妍确实美得让人目眩，但在阅人无数的你眼里，和那些瓷娃娃一样的网红嫩模没什么区别。叶昕，才是你真正的软肋。”

“今晚的杀青宴，我让梁晶他们灌醉了‘那个人’，听说他酒量不好。张婧窈此刻恐怕在享受我送给她的‘礼物’吧。听说她有那种癖好，还好剧已经杀青了，不然演员身上留下青青紫紫的印记，确实不大好。他的房间，可就在叶昕的对面呢。我今天告诉叶昕，盛世快完了，‘那个人’那么想成功，总得要另寻出路吧？不知看见那样的一幕，叶昕还能不能继续选择相信。”

“季青临！”林景伦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极力压抑着怒气道：“你爱怎么做都行，但若伤害到叶昕，恕我无法忍耐。”

“我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啊，在她信仰崩塌的时候，你不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展现你的博大胸襟？”季青临也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叶昕的房间号您应该知道的吧？”

他又变回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离开了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