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陪妹妹逛商场。”林景伦看着韩明薇，一眼就窥破了她的敌意。

“这样啊，那我们和昕昕先走啦，昕昕，你也真是的，把你男朋友扔给我，一个人站在这跟帅哥闲聊。”韩明薇一边说，一边冲靳思远挤眉弄眼。

靳思远心领神会地拉着叶昕开始做戏：“哎呀，亲爱的，这谁啊，你最近冷落我好久了，今天必须要陪我吃饭！”

韩明薇冲靳思远挑了挑眉，示意他演得不错，然后又对林景伦讽刺道：“学长，快到饭点儿了，我们不想被排队叫号。昕昕最近在做毕设，没好好陪男朋友，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我们就不陪您聊了哈，有缘再见。”

说完，她就拉着叶昕，和靳思远一人一边，上了电梯。

身后的林景伦看完韩明薇拙劣的演出，只觉得一阵好笑，再看到被这对情侣夹在中间的叶昕，他的目光又忽然变得深远起来。

“景伦，那是谁啊？”身边一直配合着沉默的女伴终于忍不住发问。

“我的特蕾莎……”林景伦用性感慵懒的声音，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圣诞节的海底捞，比平时排队的人更多。

韩明薇领了号，便拉着叶昕去旁边的服务台想做美甲。但是今天美甲师没上班，只能给她们做手部护理。

年轻的美容师看到二人，嘴甜得不行，不但夸韩明薇肤若凝脂明艳大气，就连叶昕都被夸气质卓尔不群，非池中之物。惹得叶昕心里暗叹，难怪海底捞生意爆棚，丧气的灰色人生确实需要一波彩虹屁。

“哎，你现在对林景伦什么感觉？”抹上磨砂膏后走到洗手台边冲水的韩明薇，忽然问起了叶昕。

“就……没感觉啊。都是前尘往事了，需要有什么感觉吗？”叶昕想了想，再次坚定地回答。水龙头里冒出来的水冲走了那层磨砂膏，也冲走了皮肤上那层老化的死皮。

“那就好。”韩明薇甩了甩手，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二人又回到服务台，让美容师姐姐给涂上了护手霜。

靳思远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她们，手里拿着服务生送的杯装爆米花，吃得不亦乐乎。

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排到了他们。

叶昕点了一格番茄，韩明薇点了一格菌汤，剩下两格被靳思远的牛油承包。笑眯眯的服务生为他们摆盘，嘴里连连说着贵宾节日快乐，叫人觉得被捧上了天。

牛肚、鸭舌、海带一一进入锅里，沸腾的汤底将它们煮熟，然后进入大家的嘴里。叶昕一反常态地大口吃起来，甚至捞走了牛油锅里染得红彤彤的虾滑，惹得靳思远差点跳脚。

“薇薇，你看她！”靳思远见自己的领地被侵占，但是又不敢冲叶昕发火，只得向韩明薇伸冤。

韩明薇倒是很乐意看到叶昕胃口大开，便从自己的菌汤锅里把虾滑夹给靳思远。

叶昕像是一个饥饿的旅人，远行跋涉千里，终于见到一个绿洲，于是便拼命想要填饱肚子。即使那里已经撑得放不下，她也要机械地往里头塞，仿佛这一顿结束后，就不知道下一顿会是什么时候了一样。

结账的时候，韩明薇扶着她，她觉得那些食物堵到了嗓子眼，步出海底捞店门，便找洗手间去吐。

靳思远站在外头一脸不解，问道：“你不觉得她今天很奇怪吗？就因为遇见了前男友？”

韩明薇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她问过叶昕，得到她对林景伦毫无眷恋的回答，便知道今晚和那个人男人没关系。至于引起她这般波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仔细想来，只觉得唯有那一个答案了。

在吐到只剩唾液后，叶昕打开隔间的门，不顾清洁阿姨异样的目光，去洗手台前补了个口红，那张苍白的脸在涂了口红之后变得稍微有了人的气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了淡妆的脸已经没有十八岁时敢于素面朝天的自信。半年前只到下巴的短发也长长了一些，头顶新冒出来的黑发和浅棕色的旧发混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想，也许拍毕业照的时候，她的头发就可以长到肩膀以下了。等头发长了，就去做柔顺，把粗硬的发质变软。这次，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她过去总在爱情里失去自我，一味地想要迎合对方的喜好。她需要用爱一个人的错觉来填补内心的黑洞，她不敢直面内心深层的恐惧，无法控制自己不被情绪带着走。

但真正爱一个人的能力，是需要一辈子修行的。

她喜欢林景伦，喜欢张珩，其实都是为了取悦自己，来战胜内心的恶宠。

林景伦的优秀条件足以在虚荣心上给她带来满足感，而张珩的特立独行肆意洒脱戳中了她潜意识里的渴望，由此产生了一种迷恋的憧憬。

他们，都是她为自己规划的人生里锦上添花的背景。

于她而言，最大的意义便是可以窥探另一种想要而不可得的人生。

至于萧煜，在他们的关系只隔着一层暧昧不清的泡沫时，他那带有遗憾的语气说她并不了解真正的自己，轻轻地叹息戳破了现实的滑稽。

这句话一语中的地令她发现，她的爱，原来只是一味的付出和道德式的自我感动。

……

“昕昕，你好了吗？”韩明薇站在女洗手间外探头问。

“来了。”她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