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酒入天仙
饮酒贪杯,易误事。奈何糟心与烦忧,酒入愁肠,可解天下几多事。
夜半,碧瓦青砖屋檐上,水仙独自一人,拎了壶烫好的黄酒带了块陈年腊肉,便这般自饮自酌,偶尔整块拿起腊肉咬上一口,吃得满嘴油腻。
冬日的风,凛冽了些,酥骨头,整个人都有些绵软无力。
酒入寒躯,从喉咙一直暖到脚趾,带着酒劲的微微晕眩,舒坦的很。
又是一口腊肉,却是味同嚼蜡。水仙索性扔了腊肉,让它自个滚下去,乒乒乓乓的磕碰声以及最后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听在耳中倒是有趣。几声犬吠,想来是那块腊肉引来的,过不到片刻便寂静下来,想来分食干净了。
再一口温热黄酒入肚,还未彻底冰凉的心,带起一丝丝温暖。曾几何时,自己还会为见到血腥而感到恐惧与害怕,曾几何时,在自己眼中杀人便是天大的罪,罄竹难书,曾几何时,自己的心还未那般冷,可以眼睁睁看着旁人去死,曾几何时......
水仙感觉自己变了,变得很陌生,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伸出被寒风吹得微微冰凉的左手,揉捏自己酒醉而炙热的脸颊,毫无感觉,是冷?是热?
如今的她,明明可以和古棣阐述一切,女子不可从军对于古棣而言不过是一句吩咐的事,甚至自己一家免除兵役也是她一句话的事。
然而,见识过战争残酷的她,却想要保留最初的那份安逸。身份将士,她可以有能力去保护那份安逸,让更多如她一般的花季少女可以有时间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可以有时间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她想得很多,从自己的变化,想到大明的变化,从古棣夏桑,想到阴山嬛老......
云深不知处,三道身影或坐或站,立于云端之上,目光所及尽是水仙酒醉痴呆模样。
“你不管管他,这样喝可是会出事的。”叶红酥冷冷的声音在云间传递,言语中竟带了几分关心。
夏桑斜眼看向叶红酥,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
叶红酥皱眉望了眼傲然挺立的夏桑,道:“你看不起女子。”声音清冷,带着点点杀气。
夏桑摇了摇头,道:“我敬佩女子,何谈看不起一说。但男人头可断血可流,却不能软弱更不能让别人知道软弱,一坛酒独自抚慰伤口,才是男人该做的。”
隐现光芒的五色琉璃盏缓缓落在肩头,倘若夏桑刚才有半分轻蔑藐视之意,叶红酥敢保证她绝对不会留手,根本不会在意眼前之人是相处三月有余的同伴。
“桑桑,大山喝得那个是酒吧,那东西真得那么好喝吗?你们每个人都喜欢它,这已经好几次了,可惜大山不给我喝,好想尝尝味道啊。”夜童雪白的绒毛与白云相差仿佛,在其间翻滚转动倒是撒泼玩闹甚欢,只是隐藏在绒毛下的碧蓝眸子看着水仙手中酒坛,眼热得紧。
夏桑不似水仙那般禁止少年饮酒,他十岁入军队,十岁便学会了饮酒。在他看来男人喝酒是寻常也是常事,只要是在非战事期间,大醉一场亦是无妨。
八岁,十岁,能差多少。一甩手,一坛子酒被夏桑扔入夜童怀中。并非是水仙现在喝得黄酒,与他而言那东西暖身子还行,喝酒还是要喝烈酒。所以,他给夜童的是度数极高的烧刀子,那种寻常酒鬼喝了都要好好做醉上一场的烈酒。
夜童哪里知道什么酒好什么酒差,反正得了梦寐以求的酒,喝就完了。咚咚咚,一口接着一口,谁曾想这小家伙竟是个天生的酒鬼,三五口下肚脸不红气不喘,吧唧吧唧嘴,还挺香。
“你不怕他喝多了撒酒疯儿,你治得住他?”叶红酥也算了解夜童的本事,除非布下阵法,否则自己对于这个人形妖怪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桑很诚恳,道:“治不住。”
叶红酥,再问:“哪里还给他酒?不嫌添乱?”
夏桑淡淡道:“二十四桥明月夜其中一颗在他身上,他若发疯,神通自现,无需我出手。”
那二十四桥明月夜虽说如今只是单独一颗珠子,威能不显。可这都是对脱凡的仙人而言,夜童虽说力可撼仙,但终归不是仙,更还没走上肉身成圣的路子,对于这类法宝的免疫能力还是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