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微微拜倒,等她在抬起头看她时,却突觉后颈一阵酥麻,登时眼前一花,待到视线恢复眼前竟是那熟悉的客栈招牌,她居然在一瞬间回到数百米之外的地方,简直匪夷所思。
她怔怔看了会儿,甩了甩头,重新看向“清雅居”的方位。滚滚不息的火焰雷霆,震耳欲聋的剑鸣碰撞,照亮了半座城也惊醒了半座城。好奇心永远是人心中最大的原罪,大街上,房檐内无数的人争相观望。
水仙的装束和一身伤势无疑是很惹人注目的,周围的指指点点和议论声,令水仙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踏步上楼,回到自己租赁的厢房,那名浑身污秽的女子仍那般静静地沉睡,她遗留在床头的银两也未曾移动分毫。
来不及废话,左手抄起银两,右手一个翻转将不足百斤的女子背在背上。明明是在逃亡,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带上一个累赘,她们非亲非故,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罢了。她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常理。
没有原因,只是内心如此告诉她不能丢下她,身体便如此行事。
如此大的骚动,城卫军已然自顾不暇,连城门口的防卫都形同虚设,水仙混在潮水般逃亡出城的人中很轻易便离开了信阳城。
行军打仗最恨逃兵,而这一次她当了逃兵。
愧疚吗?自责吗?都没有。
人本就是趋吉避凶的,而她还想与家人团聚,还想再看看这繁华天地,更重要的,她有能逃亡的机会,一个不可思议的机会。
......
逃亡,还是在叛军的明武国地界,城镇她是不指望了,好在她手头还保留着这一次出行时领取的地图。
重新辨别方位,水仙发现她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
北上过暮荒山,绕一大圈,自洪荒边缘的大漠东北方位入大明国界。
乡村是水仙此行的重点,虽然绕远了些,也艰辛了些,但胜在安稳且乡村讯息并不及时,且不说信阳城发生的事情能不能传到乡下,就算传过去按照水仙估摸没个三五月也不太可能,那个时候她早就跑的没影了还管你知不知道。
三里地,没有马匹,背负累赘,外加上一身伤势,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实在扛不住这般折腾。依靠在林间的矮树旁,大口的粗气,逐渐模糊的双眸被汗水浸润,双手仿佛灌了铅连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水仙望着此刻依旧沉眠未醒的女子,无奈苦笑,就在五月之前,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待字闺中,如今却为了另一名女子累得死去活来。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又不是有百合之好的逾越之人,更不是心存莲花的圣母,她突然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好好问问它,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就是要救一个与她非亲非故之人不可。
想着想着,水仙自己也昏昏睡去。梦里,一切都与现实截然相反。她并未从军,大明也未有战事,他们一家人就住在霍家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轻松,幸福。她也在双十年华被家人安排许配人家,夫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才子,所有人都为她感到高兴连她自己也暗自欢喜。
到了出嫁那天,大红灯笼高高挂,全村人为她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她紧张的手心都发了汗,夫君她见过,一表人才对她也是多多维护疼爱,如今终成眷侣,羡煞旁人。
吱呀。
门开了,一道身影跌跌撞撞走入,是夫君来了,他要掀开我的头巾了,好紧张,好羞涩。
哗啦。
头巾被蛮横掀开,水仙错愕,为什么夫君会如此粗暴。她抬眼看去......
“啊......”
水仙双瞳猛然睁开,额角冷汗淋漓,忽然她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残破衣袍,而原本在身侧的女子却不见了踪影。
水仙大吃一惊,慌忙起身四顾看着,依旧没有那女子身影。树林静谧的可怕,独自一人面对如此场景仿佛正有一头饥饿猛兽环伺在侧,令人生怖。
她拢了拢腰间匕首和弓弩,想也不想,起身寻找女子。
树林并不大,找个人不算太难,果然没多久水仙便看到一个背影正对着面前的水塘梳洗长发。
“姑娘,这里很危险,你不能乱跑。”水仙高声呼喊,她觉得对方有些胡来,必须纠正错误。
许是听到呼喊,那人微侧借着滴答落水的秀发,水仙看清了侧颊,她竟呆了。
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足有祸乱天下倾城倾国之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