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对学生上下课，上下学的时间一直有些奇怪。

杨叔之前提过，淼淼每天五点就起床了，晚上十一二点才睡。

小丫头片子在认真写作业。

关于她是不是真的在写作业，我没兴趣探究。但是晚上十点才放学，这是实打实的扯淡。

我站在夜色昏黄的灯光下，受着冷风吹。

无聊也是无聊，我走到保安室那儿，对上保安大叔迷迷瞪瞪的眼。

“干啥啊你。”他问我。

我给他递了根烟：“我下午来送过我妹妹，叔，您忘啦？”

保安大叔仔细的看看我，接过烟：“啊，是你啊，没忘没忘，记着呢。”

我朝他笑，顺手给他点上：“挺辛苦吧，每天守着这帮小孩儿。”

他满意的哼了一声，冲我笑：“进来坐，进来坐。”

我如愿以偿的打入保安室。

很小的一间屋子，中间放着暖气，一张桌子，一张床。

床上有些凌乱，我也没细看，而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他看看我，说：“以前没见过你啊，对你妹妹印象倒是挺深，小姑娘挺有脾气。”他比划了一下：“无眉大侠。”

我没笑出来。

“以前外出打工呢，现在才回来。”我扯开话题：“这学校看着挺气派。”

“肯定气派啊。”保安大叔看了一眼夜色笼罩却灯火通明的大楼：“私立学校，都气派。”

“私立的？”我震惊：“那学费得老贵了吧？”

“那肯定啊，得比公办学校多一小倍吧。”保安淡淡的说：“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有钱人家的小孩儿？杨淼淼？杨叔和周姨？

我哑然。

“有钱是有钱，风气不太行。”保安将烟扔在地上，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看你是个好小伙，你妹妹现在还有机会，能转走就转走吧。”

我下意识问出口：“校园暴力？”

保安大叔摇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我在这儿干了三年了，大大小小也经历过不少，看过不少。”

他后面的话被放学铃遮了，我也没看懂他的唇形。就起身盯着窗外。

在看到淼淼的瞬间，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张小脸挺开心，冲我飞奔而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杭哥！”她喊。

我点点头，冲后面保安大叔笑了笑：“走了叔。”

他摆手：“注意安全。”

我和淼淼走出去坐在电车上，正准备回家。有一个女生朝我们走来。

我看着她，下意识护住淼淼。

“有人让我给你带话。”短头发女生带着眼镜，趾高气扬：“我们老大说了，她不会再动淼淼，但是她一定要让她哥哥让你生不如死！”

我哑然失笑，往前倾了倾身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挑眉：“这是战书吗，爷爷接了。”

这群小破孩儿除了示威就是示威，不动嘴皮子还能干什么。大半夜还来刷成就感，幼稚又可笑。

我想起自己以前上初中，看谁不顺眼直接动手，连话都不说。

要不给我打服，要不对方认输。

我怀疑我的个子就是打架打出来的。

现在都高中了还这样事儿，没点胆量。英雄落幕啊英雄落幕。

“你！”她瞪着我，甩手走了。

淼淼在身后抓着我的衣服，有些害怕：“大哥，我，我是不是，让你惹麻烦了……”

“这是麻烦惹上我们，解决了就完事儿了。”我拍了拍她的手：“感谢归感谢，你要是把我衣服扯了，我还是会揍你。”

她瞬间松手。

晚上的夜风凉飕飕的，很舒服，街上的车已经很少了。我看着霓虹闪烁，一闪一闪的，还挺好看。

没一会儿，背上传来一颗温热的小头，我知道淼淼睡着了。

小破孩儿就是这，对周围一切抱着不屑的态度。但是你帮她，你在她心中的地位瞬间不同了。到底还是单纯。

其实你要问我，你是真的胆大吗。

我也得实话告诉你，我还真不是。

我也怂，我也害怕，我也吓得要命过。

我也被震的腿肚子打颤过。

但是我爹告诉我。

你什么都没有，贱命一条，要是骨气也丢了，死了算了。

当时的情形是，我把村长的孩儿揍了。

他们找到我们家，要个说法。

我都一次见那么多的人，乌泱泱的堵在我们家门口，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抓着我把我撕掉，让我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说什么的都有，难听的，嘲讽的，我也记不大清了。

我爹当时的做法，是把我推出去，扔我一把菜刀，然后他说：“他自己做的事跟我们家没关系，随你们处置。”

然后他转身进屋关门。

这种行为在我的脑袋里，让我反应不过来。他们伸手过来抓我。

好多好多手，一齐向我伸过来。

有的要碰到我的脖子，有的要碰到我的脸，我的胳膊，我的腿。

像无数的藤蔓，要把我拽走。

他们脸上带着笑，扭曲的，狰狞的。

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剃我的骨。

我必死无疑。

但我不能死。

我不知道怎么救自己。我拿着菜刀乱挥，像头疯狗一样乱叫。

怒急攻心，我整个人就是疯了，不受控制的吐了一口血。

所有都吓一跳，后来开始四处逃散。

他们尖叫着，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