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棣嘴角微微抽搐,旁退一步。
这人还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没个女人样。
宴席进行到中途,隆安帝退场回宫,众宾客依然热情不减,敬酒的人来了又来,半盏茶的功夫,箐蓁已经下肚了满满三杯酒。
沈狄站着后头,默默啧舌,在看着箐蓁喝了第三杯,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之后,决心下一杯一定要为郡主拦住。
谁曾想,下一位来的是首辅大人。
“箐蓁郡主!”内阁首辅潭玄,年过半百,是骠骑大将军的老友了,他花白着一把长胡子,双手捧着酒鼎,向箐蓁走过来。
箐蓁连忙起身,父亲故人,她自然不能怠慢,自己倒满酒鼎,道:“箐蓁见过潭公,回朝后一直来不及拜访潭公,先自罚一杯请罪了。”
说着便仰头一饮而尽。
“郡主长大了,那日凯旋,真是好威风一女郎,吓了老臣一跳。”潭玄颇为感慨,若是沈老将军还在人世,看到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想必是可以欣慰隐退。
箐蓁稍举空杯示意,浅笑,“哪敢在潭公面前班门弄斧?七年未见,潭公一如当年。”
“改日来府里坐坐,”潭玄慈爱地笑望着她,举起酒鼎道:“敬郡主。”
箐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潭公随意就好,箐蓁干了。”
又是一杯下肚,箐蓁腹中火辣辣的火烧云,腹诽和骧府里都是些什么辣喉咙的烈酒。
沈狄放不下心,首辅大人走后,悄悄在箐蓁身后提醒了一句,“郡主,您酒量不行,不能再喝了。”
可惜这话说晚了。
箐蓁已然有了三分醉意,醉眼朦胧地瞪了瞪他,平时的震慑之意一点都无:“谁不行?你才不行!”
然后继续往自己的酒鼎里倒酒,模样和平日里冷言寡语的郡主截然不同。
善于察言观色的沈狄只好向南宫棣使眼色,他见识过数次喝醉酒的郡主,那情景简直……不可描述。
南宫棣本想假装没有看到,但余光瞥过箐蓁越来越红的脸,犹豫了一下。
还是忍不住拿走她手里不肯放下的酒鼎,“喝不了还喝什么?晚会有你吐的。”
箐蓁醉意越加上头,整张脸红扑扑的,她懵懵地看了看空了的手,蹙着眉扑向南宫棣,扑倒在南宫棣怀里,“你干什么!快还我,我才喝了几口呢!我……唔……”
沈狄冒着汗,捂住了箐蓁的嘴。
“九慕公子!郡主醉了,不能让她说话了,我们快先带她回府,不让会出大事的!”
南宫棣皱眉看着沈狄那双覆在箐蓁唇上的手,突然心里很不舒服,他没说什么,看来箐蓁是个喝酒就说胡话的。
“公子,我先带郡主上轿,再回来回禀一下长公主殿下,您待会先和郡主回府。”沈狄说着就要抱过箐蓁。
南宫棣在他就要抱起箐蓁的前一秒推开他,道,“你现在就去回禀吧,我带她回去。”
沈狄不放心地看向他。
“放心,我虽然不是君子,也不至于趁人之危。”
南宫棣自嘲似的一笑,然后一手环在箐蓁颈后,一手抱起箐蓁的双腿,起身向府外走去。
箐蓁醉酒后很不安分,也不管抱起自己的人是谁,就抱上南宫棣的脖子,贴上胸膛呼热气,她眼神明显变了,神态也与往日有异,显然是醉得透顶。
就喝了几杯不知掺了多少七七八八东西的酒能醉成这样?
南宫棣被她贴得身上燥热,忽然庆幸方才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候在府外轿子旁的几个从沈家军调来的护卫,看到南宫棣抱着自家郡主,两个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郡、郡,郡主……”
“九,九慕公子……”
这青天白日!光天化日的……
南宫棣没看他们,直接上轿,坐稳之后才说了一句,“回府。”
外面的人半会儿才拾回了自己的嘴巴,想起箐蓁吩咐过的“要把九慕公子当做主子来对待”,立马应答:“啊……是!”
南宫棣要把醉成一摊烂泥的某人放到座位上,但箐蓁就是不愿意松手,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胡话,甚至越贴越紧。
来来回回拉扯几个回合,南宫棣手一松,放弃了,无语一个喝醉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怀中的人还在蹭啊蹭的,寻找一个温暖舒服的位置,突然吸了吸鼻子,说出来的话也利索了些,“咦,好、好香呀,心肝儿你佩的什么香?唔……好闻,明儿送一个一样的给我好不好……”
“心你个……”
南宫棣忍着头上即将爆出的青筋,吞下下半句脏话,不和醉鬼计较。
箐蓁晕晕乎乎的,刚刚选中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一下子又半弹起来,伸出一只摇摇晃晃的指头,戳着南宫棣的脸颊,“你……你是谁呀?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软软的……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南宫棣气到太阳穴隐隐作痛,逮住她另一种开始随处乱摸的胡作非为的手。
“你……”箐蓁打了一个酒嗝,又晃了晃脑袋,重心不稳,猛地向前,整个头栽倒在南宫棣的怀里,“我……不管你是谁!就、就是喜欢你的味道!”
震惊和无奈再一次在南宫棣的心头荡漾,南宫棣此生已活二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占了便宜!还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也不知道是谁在吃亏!
南宫棣闭了闭眼,张了几次嘴,努力憋出来一个“滚”字。
身上这黏人东西不但不滚,反而变本加厉,抱得更紧,嘴里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唔……南宫棣……混蛋,坏蛋,糊涂虫……本郡主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好过,你个不知好歹……嗯,不懂珍惜的傻子……以前就变着花样耍我,讹我,诓我……在你手上,我吃了最多败仗……总想着,哼,战打完了,要把你丢到苏姚岭喂狼……”
南宫棣:“……”
“哼,我对你那么好……你个没有良心的……我睁眼看到是你,闭眼想的是你,满脑子都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能这么无情……”
怀着的人不知何时慢慢长高了,南宫棣发觉自己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拉住,正要低头去看,脸颊便忽然有软绵绵、凉丝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