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长大的女子少有不端正的,和骧长公主更是自小如花似玉,名冠京都。
身轻如燕,楚腰纤细,眉淡如烟,绛唇映日。
回眸一笑是千娇百媚,如芙蓉出水,顾盼生辉;如粉蝶动翅,白璧无暇。
和骧长公主闺名阚毓旒,是先皇与太后唯一的嫡女,捧在手里怕化了,拿在手上又怕掉了,直恨不得喂金子长大,是宫中除了皇帝外的小祖宗。
十五及笈,便封为“和骧长公主”。如今年满十八,太后挑遍天下儿郎,还未选中一个满意的驸马,先前好不容易为公主选的几个,和骧长公主都不满意,以为配不上她。
然则,对这个真心疼爱的女儿,太后选驸马是从人格品行考量,看是不是一个不为仕途、真心实意待公主好的,而不是家世如何、身居几品。
和骧长公主是皇宫的天上月、水中花,她和箐蓁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箐蓁和南宫棣一同坐着软轿来到和骧长公主府,路上箐蓁稍微介绍了一下这位当朝长公主殿下,然而南宫棣一句话都没有回应,一脸兴致缺缺。
隆安帝曾说卫将军府是京都最奢华的府邸,按照这个标准来说,偌大的长公主府,就算排不上京都第二,也绝对掉不下前三。
南宫棣虽然答应了出门,但是还是有些说不来的别扭。
箐蓁与他一前一后地走着,且都走得很慢,前面那个纯粹是想等着后面那个,后面那个纯粹是不想追上前面那个,故而两人的步伐极其和谐。
这是南宫棣来到京都以来,第一次走出卫将军府,大誉皇室建筑在他眼中格外新奇,飞檐雕花,精致非常。
箐蓁一眼就看到了久违谋面的铨伯,正想上前,又不放心地看向后头的南宫棣。
南宫棣当然也看到了穿着武官朝服的沈铨,沈铨不认识南宫棣这张脸,但不代表南宫棣不认识他。
看穿箐蓁的心思后,南宫棣淡漠开口,“我想一个人走走。”
箐蓁犹豫一下,眼神示意后面的沈狄跟好南宫棣,然后嘱咐,“这儿人多眼杂,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南宫棣对这种把他当做三岁幼童的举动很是无语,当即扭头就走,这下步伐比之前快多了。
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箐蓁暗自咬牙,还是朝铨伯走去。
沈铨到兵部挂职也有几天,箐蓁还从未过问,今日既然遇到了,正好是个机会。
南宫棣与箐蓁分开之后,便四处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也不在意落后他几步紧紧跟着的沈狄。
也不知是走入了那一座院子,院中满架蔷薇、宝相,异香扑鼻,转过花障,则见清溪前阻,清溪旁是巍峨假山。
假山后忽闻一阵银铃,接着就冒出几个妙龄女子,中间的女子一袭粉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裙摆下缝着圈小银铃,绾着金镶珠石云蝠簪,粉嫩朱唇,娇小可爱,贵气逼人。
赫然就是今日寿星——和骧长公主殿下。
沈狄一看就惊了,立即单膝跪地,“沈狄拜见长公主殿下!”
南宫棣闻声望了过去,又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
和骧身边的小婢女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横眉挡在公主身前:“大胆!此处外男不得入内!谁准你们闯进来的?还有那人——竟然公主殿下竟然不下跪行礼!是不要命了吗?”
她食指指向南宫棣。
南宫棣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公主殿下!请恕下官冒犯!我们这就离开。”沈狄慌忙起身后退。
沈狄是除了箐蓁外,第二个知晓南宫棣身份的人,按这位九皇子的脾气,要他向公主跪下还不如杀了他比较容易。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本宫何时说过让你们走?”和骧推开婢女,向前迈了两步,柳叶眉微蹙地看着南宫棣半侧的身影。
今日太后不愿出宫来府为她庆贺,她本就心情不大好,现下这两人算是撞到了她的霉头。
和骧突然扯开自己身上佩戴的蜀绣香囊,朝假山旁的池水里一掷,然后对着南宫棣的方向扬起下巴,“本宫的香囊掉入水中了——你!去给本宫捡起来。”
沈狄闻言大惊失色,忙朝身后的南宫棣看去,和骧长公主这么挑衅,他生怕南宫棣一气就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举动出来。
可南宫棣只是淡淡一笑,动也没动,“犬彘尚且不食落水之食,一个落水的香囊,公主殿下竟如此怜惜?”
轰——
沈狄心底响起霹雳大雷,震得他魂飞魄散。
完了完了……南宫棣这是拐着弯骂公主殿下猪狗不如啊!
“你!你……”和骧显然气得不轻,若如凝脂的脸颊映上两团桃红,她正要发作。
南宫棣忽地拾起一块脚下的小卵石,暗运内力,向池中一丢,石落水惊,惊起一层水花,那蜀锦香囊便从水花中而起,以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到南宫棣手中。
和骧惊了,这人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她半启的唇还不及合下,就看着南宫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又在距离她两步之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