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睡眠质量太好,导致我越来越清醒,清醒到很难入睡,半个月后,我索性不睡了。
醒着的时候,我适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确认了一些事。首先,我认清了一个事实,我穿越了。
沈乔的灵魂进入了杭小五的身体。不过,令我惊讶的是,杭小五和我本来的样貌并无差别,只不过是年龄更小,此时的杭小五只有十七岁。经过我的反复确认,尽管样貌相同,但这具身体绝对不是沈乔的,没有我作为沈乔年幼顽皮时留下的伤疤,感觉也不一样。
在这里,我是侯府的杭五姑娘杭之茉,虽然我对她这个名字很不以为然,但事实就是,我已经从沈乔变成了杭之茉。关于杭之茉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不过,我发现一个很妙的事情,如果我看到杭之茉从前认识的人的脸,就会有关于那个人零散的记忆钻进我的脑子,我知道,那些记忆属于杭之茉,不属于沈乔。
不过这些记忆有点问题,首先它不完整,而且凌乱;最重要的是我确认这些伴随着外来者出现的记忆,应该是曾经的杭之茉目光所见的客观事实,并且完全不带有任何主观感受,而这也是问题所在,这些记忆并不包含情感。所以,我所见之人,虽然是“我”应该认识的人,但我从这些记忆里看不出来我对他们是喜欢还是讨厌;然而作为沈乔的我,我清楚的记得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记得与他们有关的所有事情,也记得我爱他们。
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是,我如今魂穿杭之茉,那么杭之茉的灵魂去哪儿了,我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杭之茉代替我魂穿到了我的身体里,如果是这样,一旦她在另一边醒来,要面对的或许更加麻烦;而这还是好的一面,我不太了解二十一世纪的丧葬仪式,如果我的身体被提前火化,那杭之茉的灵魂岂不是成了无主之魂,若是回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我在无数的猜测中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还顺便摸清了自己的处境,准确说是杭之茉的处境。
杭之茉是侯府的五姑娘,前面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全都是嫡母所生,只有杭之茉是庶出,且生母在杭之茉年幼时便因病去世了。杭之茉自小养在祖母房里,可两年前,一向身体康健的祖母也突然离世。因为此事,还推迟了二姐姐杭之兰的婚事。
那日在灵堂第一个靠近我的是三哥哥杭铭,他同杭之茉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后来我才知道,杭铭八岁那年,因为侯夫人当时生了一场病,便被祖母接管过了一段时日,杭之茉同杭铭的感情约莫是那时建立起来的。我醒了之后,杭铭时常跑来看望我,但大多数时候都被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挡了回去。
杭之茉的父亲是武阳侯,似乎还是个将军,他极少出现在府里,每日里都是很忙的样子,那日在灵堂里冲进来扶我的就是他。
侯府夫人出嫁前是宣平伯爵府的幺女,我称病卧床期间,她来看过我几回,是个端庄清贵的女子,说话声不高不低,没有虚情假意,问事情也是直截了当。我对于这位嫡母的记忆不多,有的也是模糊不清、印象不深的感觉。我觉得这位嫡母不大喜欢我这个庶女,但也不会故意刻薄我,一应吃穿用度都会尽量照顾周到。
其余的哥哥姐姐倒是没太见着,大哥哥杭瑞如今官拜兵部郎中,四年前便娶了陆家的女儿,他曾携这位陆家嫂嫂一并来看过我一次,只是我当时睡着,便没见着,这些还是我醒了以后竹月告诉我的;之后陆家嫂嫂倒是跟着嫡母一起来过,大哥哥就再没来过了,听说他同侯爷一样忙。
二姐姐杭之兰来时我倒是见着了,当时我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她来了我便邀她同我一起晒。杭之兰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先不说她样貌脱俗,端看其举手投足便是端庄大气,只简单的几句问候便能听得出其中的真心诚意。听说再过几日,为祖母的三年守孝期便过了,二姐姐和中书侍郎韩望家的长子韩子申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六,正是春暖花开,宜嫁宜娶的好日子。眼下二姐姐正忙着准备婚礼事宜,并跟着嫡母和陆家嫂嫂学着料理家事。故而她那次来过后便没再来了,倒是偶尔叫人送些点心过来给我。
还有一个姐姐我一直没有见到,自打我“死而复生”没多久,四姐姐杭之薇便去了纪南,据说是去姑母家走亲戚。我猜想着,这位姐姐大概是并不在意关于侯府的是是非非,不然这种时候还有闲心走亲戚,实在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