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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家探亲(四)

这边姥爷带着广卿一起出了门,先去大哥家。大哥名叫广汉,今年二十七,姥爷领着广卿走了几条胡同就走到了大哥家门口。“大哥!”广卿先跑进门去叫大哥,“我三哥回来了!”广卿边叫边把屋里正在编草席的大哥拉出来。“哦,三弟回来啊!快上屋里坐坐。”大哥赶忙把自己的两个弟弟让进屋。“今天怎么能回来了呢?”大哥问广代,“我请了假了,大半年没回来,想家,哈哈。”姥爷跟自己的大哥直言自己想家了。“唉,是啊,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这大半年,不容易。工作在外面干的可好啊?”“挺好的大哥,我学了不少本事呢。先在中药房里学抓药,学了有几个月吧,后来就有一个中药科的王大夫,人可好了,肯教我东西,我不会的,他都给我说,而且后来他们科里缺人手,就把我要到他们科里去了。以后说不定,我还能当正儿八经的大夫了呢。”“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弟弟,在外面长本事,还有出息,真的是去对了。不像是在咱们家里,能有啥出息。”广汉边说边给自己正在编的草席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之后放下手中的活儿,去给两个弟弟到了两碗水,还拿出了家里积攒下的一手帕烤花生,递给弟弟们让他们吃。姥爷从小最喜欢吃花生,但是那个年代,花生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谁家里要是有成亲的,小孩跟着大人去上人家家里道喜,人家能给小孩子抓一把花生装兜里,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小的时候的姥爷,一粒花生米,要掰成四瓣,然后用手拿着一点一点的吃。现在姥爷自然成年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馋了,只拿了一个放在手里做做样子,想让自己的小弟弟多吃一点。这边广汉坐下以后,接着跟姥爷说:“你说说你,在咱们家老药铺的时候,跟着咱们大伯,端茶倒水的伺候人,也没看你学出来个啥,现在才去了公家不到一年的时间,都能跟着正经大夫做事儿了。”“嗯,也不能这么说,大哥,我那时跟着大伯的时候,不是小么,能干个啥,正好在他那里历练历练,先涨涨见识。再说了,大伯管我吃喝,对我好着呢。”广汉听着弟弟这么说,只轻轻叹了口气,不说话。过了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接着说:“哦,对了广卿,你知道么,大伯这药铺估计快开不成了呢。”“怎么了大哥?”姥爷一脸疑问的看着广汉。“唉,这个事儿,说来也是怪丢人的。就是咱大伯的儿子,咱们堂哥,大伯还指望他以后能继承了咱们的老药铺呢。跟着他爹倒是学了不少的医术,给人家看病看的也还行。唉,谁承想啊,跟一个找他看病的女病人好上了,人家女方家里是有了婚约的,结果咱那个堂哥倒好,领着人家大姑娘跑了。人家女方家里可不愿意了,天天上咱大伯家去闹,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出这么档子事儿,唉,整天在家生闷气,前段时间中风了,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这我和咱妈知道了还去他家看他。现在这光景,恐怕好不了了,更别提开药铺了。咱们家的祖业啊,看样是也断喽。亏了你让公家收走了,要不然,肯定跟着也倒霉。现在也得在家闲着,不知道以后咋打算了。”姥爷听了,也是感到震惊的很,万没想到自己的堂哥能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来。另外姥爷又想到了自己的大伯,虽然大伯对他也无所谓恩情,又有自己四弟弟去世的那一档子事儿在心上,但似乎姥爷就是狠不下心来不去管大伯的死活。他决心去看看大伯的情况,宽慰宽慰他也好。亲人就是应当在逢难的时候互相扶持。姥爷和广卿又从大哥家里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大哥不让:“你两个还干什么去,一会儿等你嫂子从地里回来,让她给你们做卤面条吃。”“不了大哥,我还得上躺二哥家见见面,这次回来我也呆不长时间的,都见见你们,明天可能就回了。医院里有事儿,我还没弄好,心里也是有心事。等我真有空了再来看你们吧。”这边大哥也是左右留不住姥爷,只好让两个弟弟走了。之后姥爷又和五弟去了二哥家,二哥比大哥小三岁,叫广迎。见了二哥,兄弟三人也是聊了好一会儿家常,等到了天黑,二哥和二嫂留姥爷和五弟吃饭,也是左右留不住,执意要回去。便只能让他们回家了。

姥爷和弟弟从两个哥哥家回来,天已经黑透了,老奶奶正掌着煤油灯给小儿子缝衣服补丁。见他俩回来,问他俩吃饭没,他俩说没吃。老奶奶便说正好:“我刚刚去借了两个鸡蛋,用葱花给你们炒炒吃。”五弟听了自是非常开心,蹦蹦跳跳的,去锅灶前要帮母亲拉风箱。晚饭做好了,母子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这是姥爷这大半年以来最幸福的时刻了。家的温暖让姥爷心里舒畅的很。大家有说有笑的吃完了饭。姥爷帮着刷碗擦桌子。老奶奶坐在炕上挨着煤油灯继续补衣服。五弟跑出去找邻居家的小伙伴玩儿去了。姥爷边打扫卫生边跟自己的母亲说:“今天去大哥家的时候,听说大伯中风了。”“嗯,是啊,唉,真是,没法说。出了这么个孩子,可够你大伯受的了。”“是啊,堂哥是太不像话了,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管不顾的。”老奶奶听了点点头,感叹大伯一家的遭遇的同时,想了想自己拉扯的几个儿子,虽然也没什么大出息,但最起码没有一个惹事儿了,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满足感。“娘,我想明天去看看大伯。”“我和你大哥去看过了,你回来一趟又呆不长时间的,不去也行,再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你大伯也不一定愿意让人看。”“不要紧,我就是去瞧瞧大伯的病,又不聊别的,再说我跟着他那么几年了,从他那儿出去的,这回来了,怎么还能不去看看。”老奶奶见姥爷如此说,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阻拦。“你也不能空着手去,咱们家里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让你拿着了,这是你拿回来的钱,你拿着明天给你大伯买点儿什么吧。”说着顺手把姥爷给的钱,又从搁好的箱子里取了出来,递给姥爷。姥爷觉得自己很无奈,原本这几毛钱是孝敬母亲的,现在又要让自己要回去。不过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接过了母亲递过来的钱装好。

之后姥爷又和母亲聊了一会儿天,聊了医院的见闻,母亲认认真真的听着,觉得外面儿子经历的一切的事情都是新奇的,听的入迷,边听边联想着自己的儿子当时的处境,时而揪心,时而又为之高兴和自豪。聊着聊着,等五弟和邻居家小伙伴各自回了家来,老奶奶便给两个儿子铺好被子,交代他们赶紧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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