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云束就坐在我的对面的一块凉石上。大概此时已是酉时,石头应该都凉尽了,她还给我披了一件她的披风。我干脆再多睡会儿…
“行了行了,别睡了,石头凉,我们回去。”于是她不由分说地扯下盖在我身上的披风,“你一定不相信我昨晚说的吧,我也想过,要不要等你大一点再告诉你,但那不是秘密,时光不待人,你也有知道的权利。”说着她拉着我慢慢回宫去。她今晚异常温柔,和往日对我的尖酸刻薄截然不同。
其实我只是被黔国公领养的孩子。
当年黔国公无儿无女多年,便从旁支里过继一个孩子作为长女,那就是我。虽然现在他已经有了孟彻,也就是我的弟弟,但他太小了,于是就我扔在紫禁城里了。多么悲惨的故事,我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不过我依旧还是郡主,这就够了。
乌云束为什么会告诉我呢?她一直都在把我培养成她的样子。可父王并没有让我当个奸细或高手,只是说要手下的人时常报告宫里的事宜。我看得出,乌云束和父王并不是一路人,但父王又让我相信她,并且她也没做过害我的事。到底谁才是真心的?
也许莲子是真心的,真心难吃。三皇子果然说的没错,宫里的水不适合养莲花。
我好想逃,哪里都行——
……
一晃花落花开三载,日月轮回不变,世事却变化不休。我半梦半醒地度过这三年,好在我与载圳和三皇子关系不错,我常常把我出宫带的小玩意儿送给他们。眼熟的宫女姐姐们和小太监们也一批一批地出宫,他们有的会做个家乡里的小官,或者在京城安居乐业。我与众皇女之间也玩得不错,尤其是常安公主。虽然她性情桀骜不羁,向来不爱讨好迁就,但却是个大才女,小小年纪便写得一手好文章,甚得陛下欢心。如果她是个男儿身,绝对是个强劲的储位竞争者。
常安公主她时常穿着一身绛红色八瓣下裙,头戴一寸多宽的金色小头箍。可能因为她体弱多病而唇脸纯白的缘故,依然显现不出半点神采飞扬,不像我,戴个银色的发箍,衣襟别枝新采的花叶,也被云束嫌弃花枝招展。她名讳是朱寿瑛,我私底下经常唤她“阿瑛”。她说她生母曹端妃就是这么叫她的。她的闺殿里有一面巨大的书墙,她说她出嫁前一定要把这书看完。我当时还嘲弄她,说,就算我和她一起看,这辈子也看不完,她回答道:“那我就当个道姑,你当个尼姑,一辈子都不许嫁人,把这些典籍都看完。”说把我们都失声大笑起来。
但我听得出,阿瑛并不想远嫁,更不想离开京城,甚至,想扳倒方皇后。她不像宁安那样在皇贵妃沈氏的保护下,她有个昭贵妃这样虚荣争宠的养母。在昭贵妃眼里,她是在皇帝面前邀功的物件,和太子一次优异的功课一样。毕竟昭贵妃人老珠黄,不如皇后娇艳。无奈,皇上对皇后的所做作为不常干涉,甚至外人眼中皇后十分得宠,我想皇后是一直在帮皇上处理掉一些党羽吧。可皇后好像有什么隐疾,至今无所出。眼看皇上即将知天命,皇室再添丁是不可能的了。
按大明宫规,大多皇女们都到了留发的年纪,听云束说留发的年纪还需要学习《女戒》,还得请专门的内侍闭门留宫。虽然闭宫学习《女戒》的日子枯燥乏味,但云束会时时传授一些心经,运气起势以便日后轻功之修。我也算聪颖,很快从内侍中理解其中的巧思。内侍无可奈何拿我没办法,云束便允许我乔装出宫游玩。
也说不上游玩,只是出宫淘一些正话本戏文什么的,那是大内书阁里面绝对不存在的稀罕货。我一直想找一本名为《滇南毒谱》的江湖典籍,可惜我出宫数次至今都没见过正统的毒谱现世过,毕竟毒谱是禁书,更何况是滇南的毒谱!说不定,就藏在大内、太医院、东厂总部或者是宫外的某个皇家别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