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毫自晏南风手中掉落,宣纸上被晕染了大片大片的墨。
顿时,晏南风脸上笑意全无,嗓音低沉,“此言何意?”
陆离暗道不好,悄悄向后退了两步。他怕将军发怒,自己会被殃及。
“您不是让咱们的探子密切关注天微帝师吗,他方才传来了个消息,说,说......”陆离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听到天微帝师四个字,晏南风瞬间紧张起来,“可是天微出了什么事?”
“不是,帝师没有出事。”陆离咬了咬牙,决定一口气说下去。
“探子说,今日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士兵忽然冒出来,被帝师看上了。她还把那士兵领回了营帐,不许任何人跟着,两个人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都没出来。”
咔嗒一声,晏南风手旁的白玉酒杯摔落到地上,霎时间四分五裂。
陆离只觉得帐内空气忽然冷了些,他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天下佳人甚多,莫要执着,莫要执着。”
晏南风如墨的眸宛若失了焦距一般,他垂下眼帘,深黯的眼底却似乎依旧平静无波,缓缓开口,“世间佳人,皆不是她。”
嗓音低沉,令人心弦不由得跟着一颤。
在他心中,纵有佳人千千万,无人能与李天微相比。
“将军,痴情不是痴傻,帝师既然已经心悦他人,您还是尽早放下为好。”
晏南风将染了墨的宣纸折起,丢入烛盏。
“我信她。”
火苗吞噬掉宣纸上的浓墨,缓缓升起的白烟里迸发出了点点闪亮的火花。火焰外淡黄色的亮光映照晏南风的侧颜,明耀温暖的光为他沉静的眉目添了许多人情味儿。
在对待感情方面,李天微绝不是一个随意的女子。
她不会做出那种荒唐事情。
帐内静了许久,晏南风不语,陆离亦是不敢吭声。
直到步兵校尉沈复大步走进营帐,这才打破平静。
“将军,你为什么要把骑兵营里的五百骑兵塞入我步兵营?现在离你之前定下来的七日为期,就剩下三日了,咱们岂能行如此冒险之事。”
沈复愁眉紧锁,此战他们原本就没有把握能胜。现如今开战在即,将军却把五百骑兵调入步兵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陆离悄悄打量了一眼晏南风的神色,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沈校尉莫要忧心,将军这样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这沈复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赶在将军失恋的时候。
“可是将军......”沈复依旧不死心。
晏南风手里的宣纸已全部化作灰烬,他抬起眼帘,与沈复对视,“你此刻该拿着我给你的阵法图领着士兵演习,而不是在本将军帐内讨说法。”
精致绝伦的脸上,是一双如墨玉般光耀的眸。
微微挑起的剑眉下,深邃的眸平静无波,可周身却在不断散发冷锐。
沈复被他这一眼瞧得毛发悚然,声音弱了几分,“将军,我只是有些疑惑。”
有传言说,帝王杀人用权,富贾杀人以钱,晏璟将军可凭目光杀人于无形。
这传言,看来是真不假。
晏南风将用过的狼毫掷入笔洗中,墨色氤氲了清澈透亮的净水。
他扬声吩咐,“陆离,为沈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