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的布告栏看到林湘的那天其实安南逸是去学校办转学手续,自从校长办公室一别后,他就没有见到过林湘,不知是她有意躲避还是他无颜面对,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两人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他不知道当初一起看烟花、一起爬山、一起参加夏令营的他们现在是怎么了,离的离,散的散,剩下他们俩隔阂着波涛的汹涌在两岸的对面伫立。生活从来不曾厚待过谁,有的故事就是这么单薄,单薄到它再也承受不住哪怕一丁点儿的雨雾的重量。刺眼的红色公告书,背后小声议论的同学,这一切都将在他走后留给林湘一个人承受,她本不该遭受这些的,他本该和她一起分担那些流言蜚语的。
早在上次回上海的时候,安南逸就央求过他妈妈,表示自己想留在天镇,可是被她给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而最近,家里被两个孩子弄得乱七八糟,这个风口上她就更不会答应了。
“逸逸,妈妈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你想做的事我们都无条件支持,但这件事你必须听妈妈的。”她只有这一个亲儿子,她做不到放任儿子自己一人在外地生活,他们现在已经尝到另一个疏于管教的后果,尽管安南逸和谢旭朗有着本质的区别,但作为一个母亲,哪怕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她都要去规避。她不是不明事理的母亲,如果说有一天他有这个能力照顾好自己,她会很骄傲地让他飞翔,但不是现在,他才十六岁。
回上海已成板上钉钉的事,他想起那天对小虎牙说过的话:“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在我们长大之前,我们能改变的只有自己,其余都无能为力。”
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他赶走那些她身后的那些“长舌妇”,撕掉给她“判刑”的通知,他向她道歉,所有的让她不开心的事他都想向她道歉,他知道她想听并不是这句对不起,但他能说的只有这句对不起。她说她的勇气快要用完了,是啊,她问他喜不喜欢她的那天晚上就已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那天从云层透出的月光特别亮,桂花格外香,微风醉人,摇晃着裙摆的少女特别美,可他没有勇气说出喜欢,他不能这样自私,给她希望,留她一人在这里,等待着渐渐地绝望。他又何尝不害怕分别,他开始强迫自己习惯一行人渐行渐远,成长的路上总会有人先行离开,最好的目送就是不给于伤害。
整理好学校这边的东西,办了转学手续,等安南逸回到家,已经是下午6点了。等待他的不是香喷喷的晚餐,而是他们的争吵声。
“我终于让你们失望透了吗?”谢旭朗望着自己的父亲和站在他父亲身边的女人。
“你不是一直想过去跟你母亲生活吗?现在随你愿,我已经跟你母亲打好招呼了,飞机票也已经买好了,后天你就走吧。”
说话的是谢叔叔,最近他老了许多,皱起的眉头也多添了一份沧桑。对于谢旭朗这个儿子,他真的束手无措,以前忙于事业疏于管教,本就离经叛道的儿子在他离婚之后更加变本加厉,他一面愧疚自己的失职,一面却恨铁不成钢,所以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谢旭朗折腾,小孩子终会有长大的那一天,等他累了,他会慢慢成熟的,谢叔叔就这么一直期待着,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开这样惊悚的玩笑。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甩掉我这个大麻烦?怕我给你们谢家丢人?谢家的脸早在你娶这个女人的时候就丢光了,早就没脸了,现在还要什么脸啊,装给谁看啊。当初就别争我的抚养权啊,把我从我妈身边抢走,现在不要了又踢回去,我不是球,凭什么因为你我就要滚来滚去。”
啪的一声,谢叔叔一记耳光落在谢旭朗脸上,“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拼了命地争你的抚养权。你弄出人命了啊,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
谢旭朗脸上立马火辣辣的疼,他冷笑了一声,最近好像挨过不少耳光,这记耳光没郡晨打得响,但痛多了,想起郡晨,谢旭朗的心不由得绞了一下,“郡晨的事不是我本意,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宁愿那刀刺中的是我的心脏,死去的那个人是我。”
毕竟,在这世上,只有她会那么毫无保留的对他好,对他的冷漠依旧温暖如初。
“你们以为我的心就不会痛嘛,我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