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他修仙把脑子修坏了，六亲不认的狗——唔！”

忽然自上方飞来一道法令贴上了度厄的嘴，他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撕扯着面上的法令却是如何也拽不下来。

“唔唔唔！”他转头冲着姬云眨巴着眼睛，示意自己脸上的法令，“唔唔唔！”

姬云憋着笑意，撑着岩壁慢慢站了起来，慢吞吞的走到了度厄的面前，伸手轻而易举的就扯下了他嘴上的法令。

法令一入姬云手中便散成点点星光消失在了空中。

度厄方一解脱，面色已经沉得仿佛沁了墨水一般，指着天又要大骂。姬云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劝道：“行了行了，周弦好歹也是你舅舅，你消消气。”

“狗屁的舅舅！有还不如没有！”

到底也没敢再骂，度厄丢下一脸疑惑的姬云，泄了气一般朝山洞深处走去。

“去哪？”

度厄的脚步极快，等姬云挪着身子走进去之后，前方已经没了脚步声响。里面一片漆黑也不知是通往何处，度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进去。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姬云终于看见了一点光亮。银白的月光洒在洞口，走出去之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走出大窟窿一样的山洞，已经是一处山谷。

姬云抬头四处寻去，度厄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抱着双膝将自己缩成一团，仰头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群。单薄的身影显得那样萧索孤寂，完全与以往骄傲的他判若两人。

姬云没有出声喊他，只是放轻了脚步缓缓朝他走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度厄不曾回头，抬手指了指天上一颗正在扑闪的星子，笑道：“姬云你看，那就是度厄星。”

度厄勾唇，笑声中夹杂着些许苦涩，低声道：“我幼时就知道我有一个为了女人放弃江山社稷的舅舅，将政权一股脑的丢给了我什么都不懂的母后，后果自然是被我父皇篡权。可是我母后没有办法啊，凭她一个人保不住这江山啊。索性我父皇也称得上是明君，我便在这时出生了。”

“我被众星捧月，我受万千宠爱，我从来不识什么人间疾苦，因为我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这世间一切肮脏与我无关。”

他矜骄，他高傲，他站在权力的顶端睥睨着一切蝼蚁众生。

度厄微微侧首：“这一切到我被皇兄毒死。”他笑了笑，“其实这也没什么，天家本无情。”

“我死之后，阴寿未尽本该去枉死城待着，谁曾想在鬼差将我押送途中，路经芳城。周弦也不知吃错了哪门子的药，要将我们一干鬼魂连着鬼差杀了个干干净净。幸亏我跑得快，不然也没有今天的我。”

“你知道，这人啊活着的时候就是拜高踩低，做鬼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想在人世间漂泊，听闻阴阳界可以让不入轮回的孤魂野鬼栖身，他在阳世一路躲藏边朝着阴阳界而去。可这孤魂野鬼何其之多，又有哪个是良善之辈。他活着的时候就是身娇肉贵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死了也一样。一路上被鬼欺辱，被那些修仙之辈追的如同过街老鼠。

到了阴阳界才发现，没有能力的鬼魂岂能在阴阳界长留。他被众鬼欺辱，忍无可忍之下逃离了阴阳界，正在思索着何处有个容身之地的时候，遇见了周弦。

他以为周弦上次没有认出他来，上前表明身份。就在他天真的认为可以有个栖身之所的时候，周弦只丢下了一句话。

成仙之后凡尘的恩怨便与神仙无关，都是他上辈子的事了。

度厄被欺负怕了，他拽着周弦的衣袖不肯走。可是周弦没留半分情面，一挥衣袖将他送出了千里之外。

“我在人间游荡了数十年，没有香火没有供奉。直到我皇兄晚年，不知犯了哪门子癔症，颁诏为我修葺神祠，凡我国百姓皆需供奉我，信仰我。”

“至此，我才算得到了一个安身之所。”

度厄扭头看向姬云，“姬云你说，我这辈子像不像个笑话？”

姬云摇摇头，浅声道：“不是。”她的声音清浅，却莫名带着笃定，令人信服。

“度厄。”

她正欲说什么，度厄却突然起身从石上跳了下来，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凝着血迹的脸扬起一抹笑容，十分滑稽可笑。

也张扬的不可一世。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的？也是被周弦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