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在冬天可以挡风,但是夏天还留着一丛大胡子,就未免让曾远热得浑身流油,恨不得马上跳进河里洗个凉水澡,尤其是在指点小师弟武艺的时候。
曾远刀术连绵,刀锋紧贴小师弟,小师弟向右一闪,还了一刀,两人交了数招。曾远又刷刷刷刷连出四刀,小师弟膂力极大,一步步退,刷刷刷刷刷还了五刀。只见白刃耀眼,两个人在山洞中盘旋飞舞,金刃劈风之声不绝。
外人绝对无法想象其中一个斗刀之人是个瞎子,而且是个武艺进步神速的瞎子。
指点结束后,曾远问小师弟:“你到底是怎么看见我的刀的?是我的刀太慢了吗?”
“不,它很快!”
“那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是从这边来,不是从另一边?是从上面,而不是从下面?”这个问题曾远已经憋在心里很多天了。
曾远还记得大半年前,小师弟三天两头就因为练武伤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他不得不点到即止,生怕一下狠手这小子半个脑袋就被活生生被削掉。但如今,那个左支右绌的小子已经不见了。好像是一夜之间,他就已经摸索到了什么独特的方法。以至于如今曾远必须时时留心他的进攻招式。最要命的是,一些曾远用来骗人的招式在小师弟面前根本不管用,因为他看不见。
“听得见。”自从小师弟的眼睛看不见以后,他的话越来越简短,给人一种沉默冷峻的感觉,就像一个住在黑屋子里的人。曾远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无论是谁,眼睛突然看不见了,心情都不会太好。
最近大家似乎都不太对劲,轩伯懿那厮老是来找大师兄,不知道缠着大师兄做什么;三师姐以前最讨厌远出的,但最近只要一听到要出门办事就积极地表示很愿意去;小师妹则完全反过来,以前对出去看热闹这种事最有兴趣,最近变成了天字一号瘦宅,守在琵琶山庄哪也不去,连回家的时间都变短了,她以前可是个无敌恋家的小公举啊。
最不对劲的还要数二师兄,他虽然还是如往常一样练刀,吃饭,喝酒,耍嘴皮子,但是曾远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神采飞扬了,眼睛里有时候会突然一黯。对于长大了的人来说,就算头天晚上哭得像一条狗,第二天还是该干嘛干嘛。
小伙伴们都变了,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曾远突然感到有点子寂寞,想找人说说话。
“小师弟,你觉不觉得,二师兄最近状态不太对?”
“二师兄失恋了。”
然后曾远的下巴就“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这……这么快?
小师弟不置可否。
“你如何得知?”
“他身上的味道。”
“……”小师弟的鼻子是狗鼻子,野狗鼻子,一个人怎么能通过味道知道这么多事情?
曾远记得小师弟对他说过,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味道,大部分事情也都会留下味道。这太可怕了,曾远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干了坏事一定要离小师弟远一点。
原来二师兄是失恋了,看他那样子应该是被女人伤透了心。曾远心道,是东西不好吃,还是酒不好喝,为什么要去吃那爱情的苦?曾远从来没有见过二师兄这个样子。二师兄从来不说他和女人相处的事情,是以二师兄不主动说,他也不好问什么。
“那我身上是什么味道?”曾远突然很好奇。
“屁味。”小师弟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小师弟这个笑话有点冷啊……小师弟什么时候会讲冷笑话了?不过冷笑话倒不失为一个化解情绪的好法子。
“那你觉不觉得,三师姐最近也有些不大对劲?”
小师弟还没回答,一个名唤“吉祜”的灰衣奴小跑着到曾远面前,道:“曾公子,红叶夫人请公子和另外几位公子小姐前去流泉阁,说有要事。”
红叶山庄有很多这样的灰衣奴,大多出身贫苦人家,被父母送到庄里做洒扫、跑腿等杂役活儿,琵琶山庄的报酬比其他大户人家高。这些灰衣奴都受过严格的管教,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先前去回禀红叶夫人,我和他们几个立即前往。”
“是。”吉祜低眉顺眼地回答道,然后又小跑着去了。
曾远看见流泉阁,又一次感叹这是神仙住的地方,日后发达了一定要带着老爹住这样的房子。曾远和另外几人走进流泉阁二楼会客室,会客室里雕梁画栋,设有一张大紫檀雕螭案,屋内炉瓶中焚着百合宫香,又摆了许多布满青苔的小盆景,桌上小洋漆茶盘内摆着一壶六安茶。曾远注意到桌子上还摆着一只紫檀透雕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