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一事后,李峋念头虽在,可到底顾念着雨李宸煜的父子亲情,不将事情做得那般明显,可饶是如此,李府前依然有诸多门阀贵族子弟接踵而来,只不过通通被阿灼浇了冷水,拒之门外。
萧君彦不是傻人,那么多的王侯子弟都入不得她眼,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好,这些子弟中,风度翩翩的将门之子有之,风流倜傥的世袭贵族子弟有之,出身布衣一身风骨的书生有之,可是她皆是不屑一顾,自然是因为她身旁有李宸煜——风华夺目、清尘出绝的李宸煜。
他曾因她一语燃起斗志、绝地缝生、放手一搏,他曾隔着雨幕同她一起望过那风鸣山上的平湖烟雨,只是,如今,这个女子,他注定无法再靠近了。
他不想同那些子弟一般被她看低、被她拒门而出,不想那样美好的回忆因为他的草率而被亵渎,所以,李府的门,他从不敢靠近。
若不能相守至白头,便相忘于江湖吧。
自此后,风鸣山的风霜雨雪,都是他一个人的江湖,一个人的天下,一个人的回忆。
那个名字,终也会埋首于岁月岁月之间,不惊不扰的被他沉于心底,直至有一日,终会被他忘记。
只是萧君彦却不知,当年令阿灼一文成名的《昭颜赋》写得却是风鸣山上与他邂逅的故事,写的是她对那日未知男子来日纵横天下的期翼。哪怕是镜花水月般的相遇,在她的笔下却哀婉成一曲壮丽华章。
她不曾多言,只当它是一场平凡的邂逅。
他亦不曾知晓,只当它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相知,亦相忘。
但尘世于他,似乎从未宽宏过。
直至今日,他们再次相遇,却是在她心爱男子的尸首前。
她悲戚的模样如若针扎般刺在他的心底,他终究成了她的对立面,更配不上当年她对他的希冀——有朝一日,站在大好河山之巅,静静看着这尘世的每一处土地。
他不敢认她,好在她也没有认出那时狼狈的男子便是今日站在她面前的男子,那始终被他捧在掌心的梦便也永远不会被亵渎。
天色渐渐沉了,夜风将萧君彦的吹的猎猎作响,远处万家灯火已亮,如同恋人注目的光芒,炫目而又温馨,直到此时,他才赫然明了,为何那样明媚的女子会又是那般咄咄逼人的模样,原来她喜这世间,不过因为这世间有她最爱的男子。
如同此刻,灯火之下,耀目绚丽。
可若灯火熄灭,只剩冷寂与悲戚,又还有何眷恋?
萧君彦忽而回头,挥手招来自己的贴身侍卫冷霄:“去趟刑部,让阮执将今日一案的卷宗拿来,另外,给李府备一份祭礼,不用说是我送的,以刑部的名义送去,好生安抚,然后,让阮执上书陛下,奏请陛下给李宸煜赐封号,以公候之礼厚葬。”
冷霄微愣:“王爷,这恐有不妥吧,李宸煜并非皇室宗亲子弟,陛下未必肯。”
萧君彦摇头一哂:“今日之事,杨溯不会罢休的,李峋也不是个省事的人,再闹下去,李府不会安生,此时,两方都需要个台阶下,给他儿子以公爵礼厚葬才能平衡两人。他杨溯捅了娄子,本王给他收拾尾巴,承他个人情,陛下自然乐得两派交好之余,再卖李尚书一个好。”
冷霄奇道:“那这样,阿灼姑娘恐怕更以为王爷是杨溯的党羽,助纣为虐了。”
萧君彦失神了一会,苦笑了一声:“去办吧。”
李宸煜死的时候,他是站在杨溯这边的,显然,此时他已不能免去在她心中的恶,那做好人又有什么意义?索性,顺水推舟一把,还能给李宸煜身后一个好名声,毕竟,当年萧老侯爷出事的时候,他是满朝唯一替他分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