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的决定，老院的人自然不肯，只是没了彪悍的姜老太，姜老大和姜老二才吃了亏，也没人敢开口留人。

他们眼神里的怨愤太过浓烈，姜来东目光微闪，走到里正旁边，轻声耳语一番，又从身上掏出一串铜钱，约莫有二三十个。

里正看得清楚，这是姜来东身上所有的钱了，想起来的路上听人说过他这是去镇上买药，该是匆忙回来听说了事情又仓促赶来。

他嘴边推拒的话刚到了喉间，余光扫到围观的村里人。

万事都有两面性，有看不上老院行事，同情姜家三房的，自然也有不满姜艾青不孝行为的人。

哪怕占了个“手滑无力，脱手”的理由。

里正叫来村里一个品行端正的中年，当着他的面数了铜板的数量，道：“二十八文，去请隔壁村的铃医正好。”至于药铺里的坐堂医，一般人除非大病轻易不敢去请，姜老头和姜老太的事情本就是他们自己闹出来的。

只是想了想，还是说道：“若是请了镇上的大夫，银钱的事情……”

“来东知道。”姜来东其实明白这个道理，哪怕他们家净身出户，可有关爷奶的事情根本没办法撒手不管，这也是为何刚才铜板给得那般痛快。

其实仔细一想，当初被净身出户，似乎没有说过赡养费的事情，未避免到时候爷奶狮子大开口，他自当更应该和里正以及村里人打好交道。

是以，姜来东面上越发诚恳，同里正再一次道谢后，又到院门口，朝里福了福。

他没进去，更没出声。

姜艾青却注意到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浮现赞赏的意味。

“里正伯伯，那我就先带妹妹回去，爹爹的药需要人煎，家里还有不少事情，都离不开人。”姜来东同里正道别，见他颔首点头，又朝围观的人道谢，这才示意姜艾青同他离开。

一路上，兄妹都默默无语。

姜艾青在思考，自己这个大哥还真是可造之材，进退有礼，懂得审时度势，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是原主记忆里的悲惨遭遇。

或许是姜老三残疾后，自暴自弃，虽有两兄弟在，但姜来南年幼，几乎所有的重压都抗在姜来东一人的肩上。

锐气、才智，都被苦难消耗殆尽。

姜来东同样在沉思，发生在老院的事情，想要瞒住爹娘是不能的，就是他们不说，谁能保证老院的人不会再次跑来。

茅草屋就那么大，在外头大声嚷嚷一些，里面的人就能听个一清二楚。就是他们三兄妹一直守在旁边，也没有用。

别看现在姜老三不闻不问，似乎任由他们做主。

可等伤腿好了呢？

这还不是最坏的打算……

正想着，前头就走过来一个人。

姜艾青定眼一瞧，还是个老熟人。

胳膊肘被轻轻撞了一下，姜来东抬起头，微眯了眼睛。

来人是才和秦能在村口小路分开的姜春柳，脸上的晕红还会退去，双眼更像是喝了美酒佳酿般的迷离。

两个大活人明晃晃地站在她的面前，却能视而不见，擦身而过。

姜艾青扭头朝姜来东一笑，拔腿就往前跑。

姜来东一头雾水，下意识就去追。

两个人乖了一个弯，眼看着后面的人看不见这边的死角，握在手上蠢蠢欲动的小石子，再一次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