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见势瞪起那双混浊的眼珠儿,再次喝道,“府兵!”
府兵总领这才姗姗来迟,杵在自家王爷身后,此刻神色尴尬,看着竟有点可怜。
王顺颤颤巍巍的应声,“王爷,属下在呢。”
“你咋才来?”老睿王瞪了他一眼。
王顺抽了抽嘴角,心想王爷您每天都要叫我这两回,也就吓吓那小姑娘,每次又不敢真打人家,属下也有很多正经事要做的嘛。
挨了自家王爷一记“黑虎掏心”,王顺叹了口气。
说起自家老爷,堂堂东卫军总领,先太子的姑父,守国大将,朝廷柱石。怎就总管不住自己,整日非要与对门那位登天观的侍书拌嘴,也忒降身份,白白让整条街看了笑话。
这厢正闹腾,却听街那头响起一道温吞的男声,“哎呦那是方掌门?真是别来无恙。”这声线温和有度,语气似乎带着善意,可方岚听了这道嗓音,猛的怔住。
一旁宁管管暗道不妙,皱眉向那笑面藏刀的男人看去,开口呵斥,“朝兆继,你……”
朝兆继。
方岚听到这个名字,恍如噩梦初醒,她脸色苍白,眼神却忽而转戾。
一旁的女官只听严冬的霜雪中风声飒飒,而方岚好似变了个人,她眼含燃烧的恨意,眉眼精神都在此刻变的锐利起来。
“朝兆继!”
方岚眼眶酸涩,双目通红。诸位师兄师姐,你们瞧,我又遇到这个人了。
方岚仿佛梦回昭武之战,满目残肢断臂,师兄师姐,师叔师伯,满目的泪和血。
还有一个书生气的男人手里拿着孙璟的来影刀,站在血色中对她说,“你也与那傻大个是一个师门的吗?他坏我布局,我是来灭他宗门的。”
“咦,你问他在哪?一个人来挡我九千精骑,这不是找死吗?现在当然在地下喝茶了。”
“哎呀哎呀,你这眼神好可怕,和他好像啊。”一声声笑问好似魔鬼围在身边呢喃。
王府街上,有人长刀出鞘。
来影刀刀身狭长冷历,独配未亡之人。
宁管管知道,以方岚此刻的境界,是万万敌不过这只笑面狐狸的,她眉心微簇,心中浮现几分犹疑。
女官深知,这其中的仇恨恩怨已不是言语可以化解,只是此刻,不知国师是何态度?
刀剑门几近灭门,其中因果皆自昭武而始。而庐阳王聚昭武之乱,皆经这位朝大人一手挑拨。
朝兆继脸上笑意盈盈,看着扑身而来的方岚,他并不慌乱,神色怡然的抬起手,就要解决这条昭武的漏网之鱼。
宁管管知他动了杀心,出声喝道,“朝大人,方岚如今是国师侍书,是我登天观的人!”
朝兆继神色无辜,笑道,“小管管啊你真是好偏的一颗心,明明是这位侍书大人要来杀我,你却兜自威胁起我来。”他面上浮现几分虚假的惊恐神色,手下的气劲却陡转狠厉。
宁管管见此情形正要出手,却听身后响起一道雷鸣。
那雷声从宁管管耳边擦过,直击朝兆继凝运气劲的手掌。那手上的气劲遇到雷霆即刻溃散,朝兆继运力的手指微微颤动,皮肤被灼至焦黑。
沈眷似乎方才睡醒,眼睛半眯着将眼前情形瞧看片刻,她从观中走出行至方岚身旁,脸上神色不善。“朝大人此番回京,不去面圣,倒先来我登天观生事,是对我有所不满吗?”
方岚只觉罡风扑面,眼前这昭武之乱的罪魁祸首虽被雷霆束了一只手掌,可他境界高深,仅凭护体罡气都让她近身不得。
沈眷伸手勾着方岚的后领,像是主人按着自家发狂的猫儿。朝兆继饶有性味的看着这一幕,手指轻轻摩擦着,似乎觉得这场景十分滑稽有趣。
沈眷今日着一身玄黑烫金丝长衫,羽鹤暗纹腰带,戴青铜面具。她气质雍睿,声色和煦。
国师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护短。朝兆继笑了笑,出声辩解,“让国师见笑了,下官这刚刚回京,陡然见了故人,便忍不住想开个玩笑。”
沈眷拖着方岚继续向登天观里走去,闻言淡声道,“朝大人,玩笑可不能乱开。”
朝兆继含笑应道,“自然,下官此番知错了,也知痛了,定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