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动的黑色液体沉入神像体内，红光在金属雕琢的万千狭长眼睛中依次点亮，明明灭灭，带着恶意窥视着世界。

随着职能为腐败的人造神明逐渐觉醒，亘古的腐朽气息也逐渐弥散在空气里，喜爱潮湿的藓类攀爬上神像的躯体，菌丝开始在祭坛的边缘疯狂生长蔓延，冰冷的薄雾浮起，笼罩了黑暗的地穴，祭坛上方的井口投出一丝病态的月光，落在神像身上，绘着苍白的光晕。

曦光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因为有喧嚣的乌鸦叫声从地穴外传来，凄凄厉厉，萦绕不休。

神情慈悲的高大神明缓慢的抬起手，握住被阻在祭坛边的金剑，合拢手掌，金光伴着压碎玻璃般的咔咔声从祂的金属指缝间溢出，散逸在空气中。

“佛前有花——”曦光沉静吟诵，持续不断的话语从紫色霞光中飞出，一朵朵金色莲花安然绽放，无数金鸟破开花心莲子，潮涌般飞向腐朽神像。

面对飞来的无尽金鸟，金属神像笨重的挥舞手臂，狭长的赤红眼睛眨动着，乌黑的腐臭液体从祂胳膊上的眼球中流出，似雨点般滴落。

金色光鸟鸣叫着翻飞穿梭，顶着腐蚀的液体，流散着金烟义无反顾的冲向那发出万千邪光的眼睛，意图用身体去净化那些浸满黑暗的瞳孔。

被躲过的黑色液体落到了地面，将地表腐蚀出一个个黝黑细小的孔洞，漆黑的无名怪物从里面钻出来，尖细的尾巴带起黑色灰渍，扇动着诡异的破烂翅膀，张牙舞爪的阻拦金鸟。

吟诵声再次响起，万千金轮转动，莲花在瞬间凋零，飘落的花瓣化作无量游鱼，裹挟着金光紫色游向金属神明，两道金剑从鱼群中射出。

虚假的神明垂首合掌，慈悲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巨大的黑网再次张开，挡住如同烈日一般的金剑。

金剑破碎消散，神明首次发出奇异粘稠的轻笑，一团团黑色气泡从地面的黑液中飘出，瞬间占据了整个空洞，混混沌沌，毫无意识，如同无知无觉的水母，无害的悬浮飘荡，却又蕴含致命毒素，在无意间杀害触碰的生命。

一瞬间，游鱼凋零，金鸟溃散，只余下满目秋光，天地金黄。

“神明真是宏大的存在。”

曦光微微叹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能量体的持续，他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甚至记不清自己有躯体时的感受了。

系统察觉到了他的疲惫，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强行接管了战斗，迫使曦光陷入沉眠。

“母亲，才是最宏伟的存在。”系统念道，银色的电光开始取代金色光影。

“赞颂众生之母。”

刹那间，无数色彩从星空垂落，如虹光般降世，汇聚此地，声势浩大，却又奇异的无人知晓。

金属神像在瞬间湮灭于无尽的星之彩中。

——

曦光做梦了。

和上次一样，他在瞬间就察觉到自己正处于梦境，原因在于——现在他所掌握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除了不变的视力，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和自己拥有的完全不一样，他能感觉到强健的肌肉，和其中蕴含的力量，他还能感觉到粗糙的手，至少要比他自己的大一倍。

曦光抬头，有风吹过他的头发，却没有熟悉的发丝轻舞的感觉，因为他现在不是原本那种柔软的长发，而是更加粗硬的短发，他摸了摸脸上从未有过的胡渣，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里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