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触碰着花长长蜷曲的花蕊,花朵颤了颤,顿作受惊要飞走的蝴蝶。院里还有两颗玉兰树,花期已过,只能看见葱葱郁郁深绿色的椭圆形的叶片。
顾莳在院里看风景,刚刚醒来的威尔拉开窗帘,就从落地窗里就看见她在折腾园里的石蒜。
还真是精力旺盛,他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把所有的花都招惹了一遍,回过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顾莳向他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逆着阳光,也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好。
正准备回一句早安,他就看见顾莳朝他抛了一个飞吻,然后留下一句下来吃早餐,就匆匆跑进了屋里。
威尔呆滞了一下,心里觉得她未免打蛇上棍得太快,但是却并没有生出一点点怨怼和责怪的心思,反而有点心生期待。
等威尔到餐厅时,他看见顾莳带着手套,从烤箱里拿出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小蛋糕放在了桌上。桌面上已经放置了两杯牛奶,触了触杯壁,应当是加热过。他在顾莳对面坐下来,打量起新鲜出炉的蛋糕,有浓郁的果香和酒香。
”屈莱芙?“他用小勺子轻轻挖了一小块,送到嘴里。顾莳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入口松软,有点微微地烫,甜味不算太明显,草莓果酱在酒的中和下也不算太腻。威尔对上顾莳水盈盈微带着迫切的目光,有点好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很好吃。”
顾莳回了他一个傻笑,也开动起来。尝了尝自己做的蛋糕,发现没有特别好,但也不算大失水准,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重要的是心意嘛。
解决完一个小蛋糕,发现威尔早已经吃完,她站起身,准备将餐具洗掉,顺带整理下厨房。
威尔制止了她,她只能被迫回到沙发上做一条咸鱼干。
目光四处乱晃,手拂过沙发罩上的图腾,眼角的余光里瞥到茶几的的角落边上压着一本书。她好奇地翻了翻,发现是卡尔·桑德堡的一本诗集。
卡尔·桑德堡是L国的第一位诗人,顾莳记得他在《烟与钢》里的一段题词,因为被她拿来调戏过徐琳,“夜曲和脸庞的绘画家,微光和瞬间的记录人”。
她翻了翻诗集,发现此人的诗歌里充斥着忧虑的情绪,诗歌也十分缺少韵味。她不是很感兴趣,遂准备放回原处。
威尔清理完厨房,就发现顾莳在茶几上拖出了一本诗集,潦草而随意地看了看,发现不是自己钟爱的腔调,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这时,顾莳也发现了威尔,她举着那本诗集问他,丝毫没有随意乱动东西可能冒犯主人的自觉:“威尔,你喜欢桑德堡?”
威尔自信凝视了封面片刻,摇了摇头:”是泰丝的东西。很早之前,她会给在晚上睡觉前,强迫我听完一首诗歌。“
与顾莳心中的猜测吻合,她将诗集放回原处,加了句:“念哪一首?他的诗歌看起来很是古怪。”
威尔走到她身旁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来,拿过那本诗集:“也不能说是很古怪,或许是因为写诗的人从事的都是十分艰苦的职业,他总是很疲惫。”
他翻了翻诗集,找到了折痕最为深重的一页,轻轻地念出声,嗓音低沉,颇有叙事诗人的风格:“一个下雪天的早晨,一个国王叫了起来…把我的青铜扔进烈火之中,为我融化成舞蹈儿童的项链。”
“听起来很像是王尔德的一个童话故事,“顾莳沉思了一下,”故事的内核看上去很像《快乐王子》,但是似乎还是不一样。”
威尔点头,合上书页:“一个是纯粹理想的助人为乐,一个则是泰丝日常散步□□的宗旨之一。”
顾莳用双手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威尔:“我身上这件衣服是泰丝的吗?”
威尔的动作有一瞬的僵硬,片刻,他恢复了自然,没有什么语气地道:“你觉得呢?”
“看上去泰丝应该是很喜欢素朴主义,之前在英国我穿的那件衣服上的画看起来应该是贝瑞尔·库克的手笔,这条裙子应该是路易斯·韦恩的。”顾莳指着自己的胸口道。
威尔的目光掠过他的胸口,没有什么回应。
顾莳继续指着屋子里的陈设道:“这些挂毯和织物是不是也是泰丝的手笔,还有红屋里那些威廉·莫里斯的壁纸?”
没有得到回应,顾莳发现威尔似乎陷入了一种思索中,她只好将目光转到他身体的其余部位,包括衬衫领口里露出的锁骨,以及衣物遮盖下存在的流畅的肌肉线条。
威尔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为了打断她的视线,他回道:“是我搜集的。”
“诶?”顾莳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所有?”
威尔点点头:“这些织物是我从南美洲带回来的,英国那幢红屋的设计本身就是为了纪念威廉·莫里斯。所有的设计有一个共同点,对称、线条流畅和纯手工。”
顾莳似乎明白了他喜欢的点在哪,但还是好奇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子:“素朴主义可不讲究对称。”
威尔扫过她身上那夸张色调,颇具爆发性的猫咪图案,又扫过顾莳的脸,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这个是意外......”
“恩?”但威尔并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看向她:“你要回去工作吗?”
这话听起来微微有点赶客的意思,她不禁更加好奇这些小裙子的来历,她走到威尔的背后,在他僵硬挺直的坐姿下,用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凑近他的耳边:“你就不能告诉我?”
她的语气里很有撒娇的意味,但是得不到满足似乎又会有爆炸的后果,威尔有点无奈,他偏过头,脸颊微微擦过顾莳的唇,轻声道:“我画的。”
“恩?”
“小时候的画作。”他又重复道。
很早之前,在他失去所有情绪,日常靠礼仪保持自己的风度和温和,最终因为却某人某事而刺激到他全部的心神之前,泰丝曾经教授给他的一些儿童创作的技法。
原始而夸张的笔触,但又符合某些艺术技巧,古怪僵硬,却色泽丰富。泰丝将他所有的画作,全部拓印下来,印在了一条条小裙子上,说总会有某些用处。
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这样。
他的唇擦过顾莳的脸颊,落在了她的唇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