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层朦胧,彻底盖住黄昏的余晖,夜幕降临,火堆架起依旧旺盛燃烧,透过稀松的窗栏明月高挂,清冷的寒光映在脸上,过了这么久,依稀还能闻到那些草堆散发出的酸臭。
“但你信我,‘喜欢’二字我从不轻易出口,既已言诺,必允一生。”
“待大胜之时这枝寒梅定是花香苞绽,我于此处待你归来。”
清泪从眼中悄然滑下,眸中似有若无的痛楚泛滥成灾,或许压倒她的不是责任和苦难,而是希望和憧憬,她没有这样脆弱过,望着月光缓缓抱紧膝盖,将身子蜷缩在一起。
纤长的手指突然横陈眼前,慢慢靠近直至将她的眼眸全部覆盖,视野中一片黑暗。
轻巧的动作一搂,脑袋埋在了怀里:“阿裴,痛苦的回忆既已过去,便不值得回想,放过你自己吧…”
苏东旭没有见过她哭成这副样子,原来裴文熙也会痛,只是每一次都用坚强的利刃削去冒出来的疼痛,自欺欺人罢了。
从前她总是劝谏凤召放下过去,重新生活,殊不知自己也没能放下,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要坚强、要狠心,却没有人告诉过她: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忽然,苏东旭掌中湿润,泪水沿着指缝流出,浓密的睫毛沾染晶莹水珠,如同衔着雨点的梨花,怀中的人开始呜咽,声音不大却让人感到穿透肺腑的心疼。
结起厚茧的手指紧紧拽住苏东旭的衣衫,一声声低低喑哑的哭泣伴随寒意散布风中,原来坏了的伤口并不会主动结痂反而溃烂。
那便把他从心里剜去吧……
承言,我终于要放弃你了,可是为什么会那样的疼…
或许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无需去追究根底,连苏东旭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仅仅只是一个患者。
身为紫云间的少谷主,年满五岁便离开了父母,修的是清心正道,学的是淡心冷性,却对她有了例外。
起初救她是因玉箫,那护她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同情吗?他很清楚不是…
他没有感受过热烈和奋不顾身是怎样的感受,可济月都有,她的眼里从头到尾只有他的影子,他可以感受济月的害怕,更能感受到娇弱皮囊下的那份浓烈。
凡尘俗世终究乱了心,是再见时雪地满身是伤的震惊?还是她毫无防备的依赖?或许…都是…
天还未亮,屋内就响起了仓促的脚步声,花烛的来得远比预计要早些,屋里的柴火早已燃尽,苏东旭搂着裴文熙双眼紧闭,神色苍白,连着怀里的人也是双颊通红虚弱憔悴。
花烛暗骂一声,就知道昨夜未归不是什么好事,手掌搭在两人的额头全是一片虚寒,他推了推裴文熙,完全没有意识。
“麻烦!”他将第二个手指圈起,含着吹出哨声,不一会儿青鸟盘旋在高空疾驰而下,从怀中摸出一块紫色布条系在青鸟腿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