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言一手将面巾握成一团,横眉怒眼缓缓问道:“你的那个师兄见过你取下面纱的样子没有?”
济月身子一愣,柳承言见着她这样的反应,颓然道:“有?他见过…对不对….他可以?我不行!”
她不知道怎样去解释,柳承言心里升起无明业火,一拳打在梨树上,骨节擦出艳色水珠,梨叶片片下坠。
济月没能回答背对着他,柳承言做了一个决定.....冷硬的声音响起,全是寒意:“阳城的风景好吗?”
济月被问得一愣,小光头师弟的声音已经响起,柳承言似乎也没有在等这个答案,悠悠起身,往林外走去。
时隔六年的第一次父子相见,更像是场交易,右相答应会保济月一命,柳承言也答应会让勾结外敌谋反的信......出现在左相府。
夜寒声渐歇,他站在崖上,阳城火光明灭,热闹非凡,七年……他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原以为自己会是开心的……
他给了济月机会,只要她说愿意,柳承言可以放弃这个计划,他有的是法子可以让成骏王府退婚,可她的神色,竟是那样不情愿….仿佛自己在拆散他们…
他下了狠心…即便她喜欢的不是自己,柳承言也不会把济月让给程凌,她成了那样的身份,又怎么再同成骏王的世子在一起,从今往后,他想要的,都会牢牢握住。
入夜,常庭来得很晚,却是马不停蹄,跪在柳承言身前,声音颤抖着:“公子,事情成了…”
柳承言回首,眸色难得显出一丝欣喜:“济月呢?”
常庭股战而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陛下在左相府中搜出谋反书信,又在信中提及地方找到刀械,不消一个时辰,济丞相府中就被团团围住…陛下下令就地处决…左相夫妇带着公子和小姐逃出去了….”
柳承言勃然变色,一手提起常庭领子不信无疑:“怎么可能,堂堂左相!谋反大罪!不用收监、不用大理寺调查?”
常庭从没见过公子这样神色,阴沉的可怕:“这一年来,济丞相声名卓著,为寒门学子谋得众多益处,得罪许多皇室宗亲,在外却深得人心,堂上学子甚至还因左相,公然顶撞过陛下,在外都传济相为政,天下君安,陛下或是听了宗亲意见,未防夜长梦多,才…才连夜下令。”
拳头挥落常庭脸颊上,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虽是名义上的仆人,可柳承言从未对他动过手:“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我一开始就让你收的消息,你就是这么给我收的?”
常庭没有辩驳,又跪在地上:“相爷说,只要这件事成了,你就是左相府的长公子,日后一切都是公子的。”
听到这里柳承言已不能再责怪他,常庭早就备好马匹,在前带路,柳承言第一次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恍如大厦万千崩于前,骏马疾驰而过,风中隐约呼啸着诡异笑声,是那样的恐怖…凄凉…
等他赶到了长涯,刚刚燃尽的尸体还冒着余烟,一堆白骨相依而促,柳承言走近,两具小孩的骨骸刺痛了他的双目……
七年前,他一夜之间没了母亲、失去了父亲。
七年后,也是一夜之间,他说不清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害死了她......
宛若几年前的噩梦卷土重来,他捂住心口安慰自己,这样的难受终会随岁月流逝,自己只是习惯她在身边…
可柳承言忘了…母亲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时至今日,母亲的音容笑貌他都没能忘却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