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熙回到梨院,身子消沉得紧,凤召着人换了两趟热水,他才将将入院。
裴文熙坐在榻前,伤口已经同衣衫粘在一起,凤召取来剪子沿着肩头剑口处,轻轻剪下整条臂衫:“能够沐浴吗?”
裴文熙道:“沐浴是不行了,伤口会感染,用帕子擦拭就行了。”
顾春堂提着药箱,径直踏入房内,倒了杯茶水:“你就不能少找点事?好不容易从北郡回来一趟,我才休息多久?你就又受伤了?”
凤召不露声色,停下手里动作,浅笑道:“顾大夫进门,都不等人通禀…便直接入内?”
裴文熙挥手:“无妨,春堂…冬锦有无大碍?”
顾春堂疑惑道:“有我在,她能有什么事?倒是你,看看自己这幅模样,还想着操心别人。”
顾春堂走近身前,也不管他疼不疼,连着伤口的血色衣巾,被径直挑开,肉随着衣巾扯起,裴文熙禁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顾春堂扔掉碎衣巾,笑道:“还知道疼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他一手打开药匣,取出银针细线:“老规矩,这个伤口只能缝合,喝酒还是打晕你?但打晕你这事,我确实不怎么在行。”
凤召闻声,一计刀手劈下,裴文熙倒在怀里。
顾春堂赞许道:“不扭捏…我喜欢,把他衣服脱了,我好缝合伤口,一会儿顺便给受伤各处上点药。”
凤召揽着裴文熙,露出他的肩头:“我剪了臂衫,这样就可缝合伤口,其余各处,你开些药,我一会儿替他换。”
顾春堂无奈摇头,在肩臂处垫上白布,打开瓷瓶,药水顺着瓶口流入伤口,血污渐渐化开,由肩头浸进白布。
凤召低头注意裴文熙,他面上安和如同睡着,无半点痛苦之色。
顾春堂又用白布沾上药水,将银针包裹反复擦拭,银针连着细线,顾春堂用手凑紧伤口,从血肉直直穿过,把裂开的口子缝合在一起。
即便被打晕过去,裴文熙额间沁出的冷汗也打湿了墨发。
约莫一炷香时间,伤口缝合完成,顾春堂擦着汗,欣赏道:“你是为数不多,见我缝合伤口还能坐得住的姑娘。”
凤召没有看他,抽出丝绢,轻轻擦拭裴文熙额间虚汗:“顾大夫,文熙曾经受过这类伤?他选的是喝酒还是打晕自己?。”
顾春堂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边收拾药箱,不经意说道:“就半年前吧,孟朗将军被困伏羲城,他为报孟朗将军战场救命之恩,连夜领五百死士营救,在返回北郡边界时,遇林绍设伏,挨了他一刀,腿上落下好大一个口子。”
顾春堂取出几瓶药放在桌上,背起药箱往门外走去,又停了下来,长舒一口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喝酒,那时他根本没喝醉,就任凭银针穿行血肉之间,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何必呢?浮名不过身后事,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