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签上女儿名字,裴文熙开口道:“老人家慢着…”
老者以为他要阻拦,神色有些不快。
裴文熙继续道:“莺姑娘既然要买,这六十两着实也少了些,依在下看,这姑娘将来准是莺莺阁中一绝,挣钱功夫自不用说,想来不需多时便可自行赎身,当然亦有可能…老人家舍不得女儿,替她赎身,到时你是放还是不放。”
秋歆潸然泪下,精神瞬间萎靡不堪,眼里的光亮被人掐灭,蜷在一处失声痛哭。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连赵炎都忍不住暗骂道:看不出来你平日里人模狗样,竟然畜生到这种程度,真是少见。
莺鸾虽算得上行当里的‘好人’,可开门做生意,总不至于让自己吃亏。
她看在眼里,媚笑道:“那裴将军以为如何?”
裴文熙用折扇抵住下巴,思衬片刻,认真答道:“不如莺姑娘再出一百两,买断这个姑娘如何,老人家只需出具一份终身不赎出、死生不问、不再踏入此阁的契约书如何?”
她侧眸瞧着老者,他犹豫片刻,随即道:“只要莺姑娘肯多出一百两,我愿意签。”
莺鸾觉得这买卖也不亏,拂过手绢,下人供上纸笔,寥寥数笔契约书成。
老者签下名字,回身望了眼摊在地上的女儿,领了银子潇洒离去。
父亲的背影映入秋歆眼中,泪如泉涌。
柳承言轻笑出声:“行事新奇果断…有趣…只是不知他同这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
赵荧实在受不了这人太恶心,唤来仆人:“告诉莺姑娘,那个丫头我要了,现在去给我领上来。”
仆人悠步下楼,在莺鸾耳侧低语几句,怜惜的注视着女子,吩咐道:“带她梳洗打扮一番,送到‘风’字雅间。”
裴文熙脸色微变,糟了…这么快就被人瞧上,面上调侃道:“看来我说对了,这生意即刻上门,莺姑娘是否该谢谢我?”
莺鸾暗里将裴文熙不知骂了多少遍,敷衍道:“多谢裴将军。”
秋歆挣扎着看向四周,却无一人可求,身如死尸,也不挣扎,任由下人拖她上楼装扮。
裴文熙道:“在下实在好奇,这‘风’字雅间阁的公子,究竟何人,眼光之好,竟一眼相中这块冰洁美玉,莺姑娘难道就不上去谈谈价格吗?”
她微眯起双眼,看不透此人。
赵炎总觉得仆人眼熟,又想不起是谁,一同上楼凑凑热闹。
三人坐在外间,一张秀丽山水屏风作为隔断,室内酒香四溢。
柳承言饮尽杯中酒水,一手托扶着脑袋,刚刚卖了人家,又眼巴巴追上来,赶来做个好人…还是…想做个坏人?
赵荧正低头喝酒,没注意外间有几人,率先开口:“这是做什么?”
赵炎听这声音,眉毛微挑,试探性朝里望了望,可惜屏风墨迹零散,模糊不清。
莺鸾是想看看裴文熙究竟耍什么花样,但凡能入雅间阁,谁会缺钱,即便不曾谈好价格,一夜的银两也可观,断不会自降了身价,莺鸾柔声寻个理由道:“奴家是来问问公子,今夜是在这里宿下?需要奴家另备厢房吗?”
里间没了声音,像是在思考。
裴文熙拿不准屏风后那人主意,展颜道:“公子既有犹豫,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亦看上这女子,不知公子能否割爱?”
赵炎瞠目结舌,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帮着卖她的是你,要包她的还是你?
莺鸾也觉得莫名,柳承言透过屏风看向裴文熙,眸中闪过几分异色微笑…原来是做好人。
赵荧怒不可遏,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岂有此理,不过是个将军,你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简直混账!”
裴文熙暗松一口气,连安北将军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家中职位不低。
名流官氏有几个不在意自己声名,谁又想传出青楼抢人名声?只需稍微放出点风,问题便迎刃而解。
赵炎蹙紧眉头,‘混账’这个腔调,听上去莫名熟悉,正想再探探。
里间赵荧自报家门:“敢同左相府公子抢人,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