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热液体倏尔淋满我的双手,渗入我那大红喜服之中,滴浸成花,一大片一大片晕染开来。
那双玄色眸子缓缓阖上,像个熟睡的孩子般,我将他抱住,一掌沁入他的腰背,用仙法为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息。
似是同时,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屋外一阵聒噪声起,剑影掠窗,血溅花烛。
霎时间,一道红光破门而入,红翡扇隐隐躁动,红光溢闪,落于我掌中。
“小六,去看看,外面怎么了。”我无神望着怀中人儿,缓缓开口道。
红翡扇一闪飞出,片刻间一阵声音折入我耳边,“姐姐,是禁军。时府上下,无人生还。”
我恍然彻悟,竟是陛下旨意!
可当初这婚事是陛下钦赐,仅短短一个月而已,他为何要如此这般痛下杀手,屠杀时府上下,亲手毁了弈朝两员战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嗤笑,好一个桃之夭夭,好一个灼灼其华,可我既无桃花灼灼,亦无宜其室家,只有这一杯肝肠寸断,夭灼攻心的毒酒。
“小六,那些禁军,去哪儿了?”
“刚走不久。”
杀人偿命,谁人也不能逃。
“将他们全都杀了,偿命。”我沉声落地,红翡扇消于空中。
我沉气丹田,倏尔间心内绞痛难忍,凡人之躯,若强施仙法,必遭反噬。
我换了手掌,继而又是一番仙力强行渗入,“时境迁,时境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白念满!”一白衫身姿倏尔落如我跟前,我强忍的泪水忽然止不住般涌出。
“桐桐,你救救他!”我用力一喊,霎时觉得口中一番血腥涩然,满满溢开。
“他...已无救了。”
我闻声,身子仿佛被寸寸撕开,再片片合拢。
“不可能!他还有气息!”我喊道。
只要有一丝气息,我就会救他。
“毒入骨髓,仙法硬撑也亦是枉然。”白桐扯住我手臂,似在恳求般,“你若再如此,必遭反噬!”
我将他推开,缓缓将手指探到时境迁鼻前,冷冷冰冰,似若无物。
他身上的温度渐渐褪去,我望着他的眉目,他却再也没有气力睁开那双玄色深瞳看我一眼,我只觉心内被狠狠地刺了一刀般,将最后一股仙力送入了他的身躯之中。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定不会让你嫁去西蕃!”
“常欢,我定是拿你没有办法的。”
“不敢贪心,只求一个愿望......三年之内,功成名就,娶你回府。”
“我若败了,你便要下嫁西蕃,一想到此,纵有万难我也亦会撑下去。”
“我费尽心思,还不是为了娶你。”
“后悔晚了,你已入门了。”
......
一塌两身卧,一生为一人,可是这世间,再也没有时境迁了,一股撕心之痛荡然溢来,我忽地一口黑血吐出,眸前再无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