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同，你决定了？”

“这重要吗？反正他已经答应了。何况……”

一直闷头走路的虞子同停下脚步，回头，问：“小明，这些谣言不是这几天才有的吧？”

施徵明神情僵硬：“嗯……好几年前就有了……”

虞子同表情淡淡：“那，师兄受到影响了吗？”

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线索，施徵明凝眉细思，连山灵香和陆心碧都面露惊讶，继而沉思。

片刻，施徵明叹息道：“没有影响……但是……”

“但是恶心。”虞子同主动接话。

这是实话。

没有一点证据、全靠捕风捉影，并且不过是个人生活作风的风流谣言，哪怕是师兄弟之间，又怎么可能真的对掌门亲传、已成道君的风无依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呢？

纵然门中真的有人相信，心里鄙夷，也是绝不可能用此攻击他，也根本没有证据攻击他。

在这几天以前，这些谣言一方面在小范围传播，一方面众人只当笑谈，一笑而过。

这些谣言，不过是用来恶心人的。

而风无依如此在意，不过因为陈年旧事，难以忍受第二次的玩弄。

虞子同道：“他们只是为了恶心师兄和我。”

施徵明皱眉：他比虞子同知道更多，他知道，和胡沙沙接洽之后，这个聪明又心怀愧疚的女子会亲自下场，浑水摸鱼，搅乱众人视线，而堂哥薛无徵也早就收到消息。

门中从来不管这些事，除了风师兄身上的谣言，其他门人也各自有不知道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算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梁庆之伤人那次，一开始也不过泛起波澜，没闹多大，说个两三月就过去了，剩下的只知道有位掌门亲传差点走火入魔……

这次再度风起，甚至愈演愈烈，又一下子悄无声息，完全是因为——

涉及端坐镇灵台，高高在上、俯瞰云烟的主宰。

对于如今的实质上的修真界第一人，没有哪个修士会不感兴趣道主的一切——即使是胡说八道、捕风捉影的谣言。

虞子同冷冷道：“我被恶心到了，总要找他们要个说法。”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反正我也不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喜欢师兄。”

“我们之间有矛盾，那就用修士的方式解决吧。”

施徵明皱眉：“就是因为太过简单粗暴，以前的修真界才到处腥风血雨。”

回头看着施徵明的表情，虞子同惊讶地问：“可是这不就是修真界的现状吗？”

“小明，等大考之后，我们就要第一次外出历练了。历练，难道会跟你彬彬有礼？”

一直沉默的陆心碧此时插话，轻声道：“师尊早已指示，大考排名与表现，关乎历练组队……玄门巡查已经召回一些人，准备我们的任务了。”

只有八卦消息灵通的山灵香有些好奇：“我们要去做什么？杀妖兽吗？”

“哪有那么多妖兽给你杀？”施徵明瞬间呛道：“荡妖之战后，剩下最多的就是人了，再说玄门巡查天天盯着，哪还有妖？”

陆心碧也顺着转移话题，轻描淡写地略过刚刚两人的谈话：“邪修、灵母教，还有各门派叛徒，还有一些其他的，应该是这些。”

“我们会和师兄师姐一起吗？”

“至少肯定会和我们同一年入门的同门一起。”

闻言，施徵明瞬间明悟：“你怕晓月明他们暗中下手？”

“不怕。”

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虞子同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在历练前，必须解决好晓月明的事。小明，”他突然道：“我和晓月明约了死斗的事，不要告诉师兄。”

施徵明沉默。

他笑了笑：“不过跳梁小丑，我来就好。”

他的目光明明带笑，却透露出满满的恶意。

剩下三人目光相触，皆不言语。

虞子同却抬头看了看天色，对他们道：“我要先回去了，何叔还在等我。”

施徵明迟疑片刻，才道：“子同……”但张了张嘴，他又哑口无言，说不出什么，最后，只是叹息一声，微笑：“去吧。”

“好好休息，努力修炼，等待大考。”

“自然。”

告别他们，虞子同平静地回到了七情峰，收起飞剑，发现何叔远远地背对着院门，静静地坐在地上，似乎在看着远处广阔的林海。

何叔依旧是虚幻的灵魂状态，用坐的姿势虚浮在地面上，从未长过的短发被不受山风影响，只有微微宽松的衣袍浮在身旁。

这不是虞子同第一次见何叔独自一人望着林海。

自从何叔醒来，灵力充足，他便时不时看到何叔出神地凝望着林海中间的禁地，目光复杂，神情坚定。

虞子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们相遇相识那两年，何天远既不需要修炼，也没有任何对名声、财富、美色的追求，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存在。

那时，灵力越来越少的时候，何天远就很少出来，安静地待着，最长的时间有三天。

待在那片还没有做成手镯的狼妖骨里，没人和他说话，他也无事可做，可他依旧沉静得仿佛没有风浪的大海，既没有发疯，也没有失控，面对虞子同时，永远微笑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