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坡上稀稀拉拉地立着几块山石，被风吹雨磨，深深压入泥土，旁边一道细流自山上沿坡而下，汇成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水潭，瘦小的银麟游鱼在水中石下嬉戏玩耍，追逐着上方断断续续撒下的鱼食。

风无依的目光落在山石上盘腿打坐的中年人，向前走近，躬身道：“弟子拜见师尊。”

“你不是去看你小师弟了吗？怎么又来找我这个老头子了？”度津月缓缓抖落一点鱼食，目光盯着水中游鱼，“风儿，何事茫然？”

风无依沉默地将母纸呈给他。

看完，度津月却依旧一脸平静，递还大弟子的动作沉稳，注视着他的目光轻柔不含锋芒：“不过如此罢了，算不了什么大事。”

“乾坤门纳新，只要九岁以上，十五岁以下，那些未曾修行的少年少女，又不是招那些无父无母无亲故的孤儿，有过去很正常。”

“子同不过是所学过于非常。”

“毕竟是师尊的徒弟，还是要师尊过目。”风无依低声道。

“只要符合条件，可以修行，乾坤门皆来者不拒。天资聪颖之人有他们自己的际遇，庸者亦有庸者的去处。”

度津月看着他，眼神慈爱，目光如月光温柔，缓缓道：“掌门一系的这些事，你自己可以决定。”

“只要他不是邪魔外道，不做歹事，身份如何，我不在乎。”

“无论如何，乾坤门赌得起，赔得起，耗得起。”

露出微笑，风无依躬身道：“风儿明白了。”

度津月点头：“去吧，按照你的心意行事。”

“是，师尊。”

风无依依言离去。

等人走后，一道身影却慢悠悠从林中走出，动作轻快，形未现，声先闻：

“你还真是宠他，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儿子！”

“灵均，不要乱说，风师兄与风夫人琴瑟相合，不是特殊原因，也不会将风儿放在我这里。”

“反正你就是看风无依哪都好呗。”徐灵均抱臂而立，神情不满。

听见熟悉的声音，度津月嘴角勾起，微微一笑，闭目叹道：“风儿终究是师兄唯一的孩子。”

“何况风儿并不是毫无分寸的人。”

“哼，又是你师兄。”徐灵均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嘟囔道：“你们乾坤门师兄带师弟，师姐带师妹的，怨不得外人多加揣测。”

度津月眼神透出些茫然：“师兄带师弟，师姐带师妹，又如何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瞄着他那张即使中年，看上去气质依旧清冷无尘的脸，喂个鱼都仙风道骨、翩翩欲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徐灵均心里不由得梗了一下，却又说不出来，内心郁结无处发泄，只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自己吞下不满。

徐灵均跳上山石，宽大的衣袍被突然刮起的山风吹得鼓起，随着他弯下身来，整个人几乎将盘坐的道尊遮挡。

“其实这些不重要。”

他逼近只是淡淡看着他的动作，却毫无反应的度津月，微微一笑，问道：

“渡月，我想知道，你突破道君，得成道尊之后，照见本心……你的本心，到底是什么？”

“你的七情剑，喜、怒、哀、惧、爱、恶、怜，如果我没猜错，该修到爱了吧？”

“需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