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那男人向着梁湾的方向叫了一声,这一声更加证了实梁湾心中的猜想,她想起吴邪描述的老痒,想起那本笔记本,面前因为突然收缩对比之前显得枯瘦的男人同她刚经过的洞穴中的男人直观上是一个人,表情却和那个人因为爆炸声失去生存意念的颓败模样完全不同,这个人看起来仿若隐匿在森林黑暗处缓慢靠近猎物的猎人。“继续走……你的朋友会有办法!这里越发不稳定所以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时空弯曲效应的状态,将叠加在这个空间内发生的时间混浊在一起,你对于他们什么没有,他们对你也不过是碎片似的信息而已,双方都无法产生实质的交集。”光子眼看着越来越窄的路,声音越发急切。那男人仿佛踱着胜利者的步子缓慢靠近,梁湾还是下意识的让开了路贴靠在洞壁旁别过脸。
待他经过,梁湾才继续向着前面奔跑者,可那洞穴越来越窄,逐渐只能躬身爬行,终于到了一处黑的不见底的悬崖处,她停住手脚,却无法转身,向后退却好像被人给顶住了,然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前猛地推了下去,同时好像听到一个女人淡淡的笑声。那是谁?“我们从来没出过错……从来没有……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的!”金卵内那个混乱的声音再度响起,梁湾感觉到身体似乎被灼烧,接着好像被某种暖流包裹起来,之后便陷入这种暖洋洋的感觉里,直到她落到了一个人的怀里,她笑了,那是张日山。
“梁湾,醒醒……醒醒……你听到了吗?”光子在梁湾脱出金卵之后便与她失去了联系。梁湾被她的声音惊醒,身体抖动着坐起身,喘着粗气,迅速的缩到了床的一角,日本人的车厢,监听器被人用黑色的油布给封了起来,好像贴了一块狗皮膏药,在干净整洁的车厢极不协调。“我……回来了?还是没去……这究竟……”梁湾嘴里咕哝着,身体靠着墙壁,头缓缓向前伸朝车窗外望去,周围霜降得一片白茫茫,树木凋零,时间好像是一瞬间就过了好几个月,来时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现在却已经开始转冷。“你醒了!”张日山透过门上玻璃窗看到围着毯子面向着窗外的梁湾,他扭开门锁吓得梁湾缩了回去,把脸埋在两膝之间。
“别怕……是我……”张日山走进靠着她坐下来说话间双手轻轻托住梁湾,轻轻抬起,红色的纹身彻底散去了,梁湾茫然的盯着张日山得脸又一秒的时间。“……我们要回家了吗?”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搂着张日山的脖子哭着问。“……我们回长沙……回家……潼笙在家等着咱们过立冬吃饺子。”张日山说着眼睛也有些酸疼,将梁湾搂进怀里。“等一下……外面不是下霜而是下小雪?时间竟然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梁湾想问的问题越来越多,可她的肚子却不允许她再去问,咕噜噜的叫起来。
“饿了吧……先擦把脸,我热水都打好了,洗漱一下,去吃饭。”张日山帮梁湾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把毛毯从她身上扒下来。梁湾默默点头扶着他站起身,走到脸盆架旁边,快速的洗漱完,嘴里叼着牙刷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和自己记忆里的没有一样相同,她突然意识到这里基本都是男人到底是谁给她换了衣服呢?下意识的拉扯了一下连内衣都换了,她挑着眉毛转过脸盯着收拾床铺的张日山,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敢对自己上下其手,虽然谈不上生气但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脸上已经红透了。
“又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张日山站起身走过来很自然的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梁湾的,也没发烧,他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又有些担心梁湾是哪里不舒服,手掌贴在梁湾的脖颈处,冰凉的手指激得梁湾打了个哆嗦,猛地瞪大眼:“你……流氓!”张日山被她这一骂,手上的动作停顿住了,不敢再继续行动,呆滞在那里一直用复杂又委屈的眼神盯着梁湾得脸。
梁湾又在给自己作心理建设,怎么说他也是你丈夫,昏迷这么久,人躺倒那都臭了,总不能不换衣服,一车皮全是男人,总不能让别人来吧,骂他流氓是不是太过了?要不要道歉呢?“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来……慢慢来。”没等梁湾开口张日山倒是先发制人,手上停顿的动作换了一下,从脖颈向上揉搓着梁湾的耳垂,然后带着些隐含着挑逗以为的用手指捏了一下耳珠,然后微微笑了一下收回手,拧开门便出去了,撩人的手段熟练的一气呵成。
“副官……梁医生醒了吗?”二月红站在车厢过道,似乎正在看风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张日山却能感到他语气里的复杂情绪。“看他那个眉飞色舞贼笑的样子……就知道……呃……”齐铁嘴瞅了一眼张日山忍不住打趣,但又看张日山面色急转直下,便有些咋舌,停住了后面的话。“二爷,您也别操之过急,梁湾刚醒估计身体还很弱,等等再说。”张启山从包间中踱着步子走出来,手上一下一下的摔打着皮手套,张日山见张启山解围,对着二月红尴尬的笑了一下,就越过他朝餐车的方向去了。
“我说你这坏笑着出来怎么一回事,又行登徒子之事,让堂客赶出来了吧。”齐铁嘴受不了这车厢凝固的气氛紧跟在张日山身后。“……八爷你这言行越发不端正了,老猜测别人父夫妻之间的事做什么……”张日山白了齐铁嘴一眼。“一准儿是我猜对了,看你一会青一会红的脸。”齐铁嘴讪笑着跟在张日山身边。
“她以为衣服是我给她换的……”张日山的语调渐渐沉了下来,仿佛让梁湾这样以为反倒是件好事。“那算我说对一半儿,不过你这么瞒着她,也不是个办法……迟早要见面的。”齐铁嘴说着眉头也拧在了一起。“她现在一定很知道,那个物化的她有没有被抓住,抓住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烦了。我也并不是要骗她,事情总得有个先后顺序一个一个解决,让她缓一缓。”张日山停住脚步回头望着齐铁嘴,眼神坚定。
“……那家伙才不是梁湾!梁湾根本不会使用那么残忍的杀人手段,可真抓住了又该怎么办?”齐铁嘴回忆起,张启山最后下令炸塌木制悬梯,整片山石砸向金卵,宫殿跟着轰然倒塌,他们从高塔底层进入一路盘旋向上,在进入洞口不久便看到地上散落的子弹壳,继续向前便在相邻处找到了被人扭断了脖子的两个伙计,他们的脖颈处的皮肤被撕开,喉管血管连同颈部的骨骼纠缠在一起,血液已经流尽,看的人不禁想马上护住自己的脖颈,生怕成为凶徒下一个目标。“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搜山这么多日子,没准躲进地下或者离开了这地方也由未可知,走一步看一步吧。”张日山取了食物往回走,只留下齐铁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餐车座位上。
吃饭的间隙,张日山回答了梁湾的一些问题,她知道那个物化出来一个想要杀死作为本体的自己的假梁湾已经逃的不知所踪。“啧啧……新月饭店的菜快一百年了,味道都没个变化……”梁湾吃完后看似没心没肺打了个饱嗝,将餐盘端起来准备送出去,张日山却顺手接过餐盘,扯住梁湾才发现她的手冰凉的一丝温度也没有。“我会……保护你的……”梁湾的冷淡反应出乎张日山意料,他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丢在桌上,捏住梁湾的肩膀,使得她必须正视自己。
“……你有想过那杀死九爷伙计的我,也有可能是我内心对杀戮渴望的放大版本?无论出于什么样的情况她杀了人……你们要如何处理我都没有任何意见,说的再直接一点,就是请毫不留情的除掉她。我只是担心……”梁湾抬起自己的手,总觉得上面布满了伊达.伍尔夫的血斑,那些血斑从皮肤上渐渐浮现出来,□□裸的呈现在眼前,红的刺眼。
“……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因为一样的脸而掺杂任何情绪,影响理智的判断……”张日山用手把梁湾冰冷颤抖的手包裹住。“我们的面部相似度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只靠看恐怕很难分辨……如果到了该相遇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她……又该怎么办?你怎么就能确信遇到的人是我……”梁湾正说着,手腕间的二响环晃动着忽隐看似忽现同往常一样,但呯的一下二响环像定格画面一样碎裂开来,眨眼功夫便不见了。
梁湾怔了一下,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发生的太快,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这种状况。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大脑却像是有自己的思维,不断地回想着最初同张日山的一次见面再到现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乎在诸多不可思议之间窥见隐藏在他们周边的一根丝线,为什么“我见过你”这句话和我怀疑你这种情绪始终纠缠在一起,直到古潼京之后才分裂开来,光子曾说过流浪子民的梦无论循环多少次都不会改变,也许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回到这里,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张日山,也许他们在不同的时间线,时间点,见过许多次了,但他们并不能事先察觉到,也无法做出应对状况的反应。
一次次的探究,一次次的确认,对于他们,无论是已知的,还是蒙在鼓里的,都是痛苦的……也许稍有差池,真相便被永远的埋葬起来,不被人知,真正的爱人便葬身于万劫不复之地。他们犹如漂浮在海面的两座孤岛,穿过无尽苦涩的海域,却丝毫不能确信将要面对的未来。梁湾,倘若相逢即别离,人海茫茫千里无归期,我也会等着你……一直等待着,直到与你再相遇,不在只是用眼而是用心,真正地去看你,无数次……轻轻地触碰你,感知爱真正的样子,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