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离森_KUN
(51)
梁湾扶着齐铁嘴不住地踮起脚看着人头攒动的码头,想必日本人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和齐铁嘴身上陈先生和他的学生们应该是安全的,梁湾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马上被人套上了遮光的黑色布袋子,同齐铁嘴一起被拖走。从鼎沸的人声码头上她无法判断自己和齐铁嘴是要被带到哪里去,只听得出齐铁嘴应该就在她前面不远处,心想着至少他们没被分开顿时放心了不少,大概是因为九抓钩造成的伤口让齐铁嘴实在没有力气和这些日本人争执,一路上只有他银因疼痛而极速的喘息声以及鞋底踏在地面上凌乱的声音。过了没多久他们便被按着头塞进了一辆轿车内,连同绑架他们的人一共四个一起挤在轿车后排非常难受,梁湾想要伸手扶住因为伤势不断颤抖的齐铁嘴,但奈何自己的手臂被旁边的人扭在身后。“疼……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齐铁嘴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但疼痛让他气喘的很久才说出一句反抗的话。车内的三个抓着他们的人,没有一个人回答,汽车的摇晃以及车内不流通的空气让人觉得恶心的想要吐,梁湾索性闭上眼,静下心听着汽车轮胎在石板路上摩擦地声音,还有周围商铺的叫卖声,直觉和经验告诉她,这辆车一定是在开往长沙火车站的路上。
“八爷……忍着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命更重要。”梁湾的声音很稳,没有什么比想清楚一件事情更让她感到心安的了。“你……听你的。”齐铁嘴长出了一口气,自觉也没有什么办法与日本人抗衡,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忍了吧。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便到了火车站附近,车站似乎没什么人,一点大动静都没有,也许是被日本人给控制了,下了车之后梁湾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已经被他们扭得发麻,疼痛和闷热的头罩让她大汗淋漓腿脚都有些发软,齐铁嘴更甚,日本人便将他俩架上了火车。直到听到车厢外不远处汽笛的轰鸣声,以及车轮与铁轨有规律的碰撞声响起时,他们头上的罩子才一把被陈皮扯了下来。“我说过他们两个逃不了,这东西多此一举。”说罢陈皮将手上的黑布袋子狠狠地丢在了座位上。“小心驶得万年船……陈先生,莫不是连这个道理还不懂么?”一个穿着日本军服的女人从前排座位站起来,转神走到梁湾和齐铁嘴面前。
“梁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田中良子一如往常一副自鸣得意模样,一身芥末绿色的军服显得她比往常似乎更优越。“田中小姐……裘德考先生……他不是还疯着呢,怎么……您就有时间带我和八爷出门旅游?”梁湾对她的出现并没有觉得太惊愕,看到主导这一切的人竟然是没什么谋略又急功近利的田忠良子不由得觉得轻松不少。“梁小姐还是遇到危险依旧这么镇定自若,在下佩服。想必你也知道这次请你和八爷来,是什么意思了吧。”田中良子踱着步子走到梁湾和齐铁嘴的对面坐下来,笑嘻嘻的盯着梁湾的脸。“那么……如果我说不呢?”梁湾也同样笑着看着田中良子,在她的脑中不断的描绘着对面自己掐死这个女人凶残的模样,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更像个冷血的杀手而不是医生。“很简单……来人!把齐八爷吊在梁小姐面前,先抽二十军棍。”田中良子是拷问中折磨人的个中高手,她很清楚梁湾和齐铁嘴谁更重要,更清楚朋友对于善良人的重要性。
“梁湾……你……你不用因为我……我齐铁嘴虽不是好汉……”齐铁嘴已经被两个日本人绑上绳索悬吊在车厢顶部,胳膊被麻绳拖拽着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肩膀处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运动,疼痛愈加剧烈,鲜血如湍湍溪流不断的涌出。“你不会杀了我们两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你只会在我面前折磨八爷,折磨到我必须答应你为止,我说的对么。”梁湾看着齐铁嘴被吊起来多少总是有些紧张,但还是强忍着愤怒,故作镇定的歪这头看着田中良子。“那么梁小姐,你是打算让我拔掉齐八爷的指甲,还是锯断他的胳膊,又或者让人把他后背的伤包扎好?我相信梁小姐是个聪明人,所以这个选择题很好做。”田中良子敲起了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仿佛自己是主导这一切的神,洋洋自得。“我嘛……当然是选治好八爷背后的伤了,所以戏演到如此就够了。”梁湾揉了揉自己之前被扭得紫红的手腕,并不去看田中良子。
“哦?哈哈哈哈…梁小姐真是我见过领悟力最高的人了……来人把八爷放下来带去包扎。”田中良子并没有想到梁湾如此好说话,愣了一下便也爽快地招呼手下把因为伤口撕裂严重陷入昏迷的齐铁嘴带到一旁包扎伤口。“我相信田中小姐应该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真以为我梁湾没有什么傍身的条件吧。”梁湾靠在座位上抿着嘴,勉强得提了提唇角。“那是当然,梁小姐请讲,只要是能找到神树我自然是竭尽所能满足您的要求。”田中良子对梁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很简单,我只跟他一个人说,只要他能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带你们去。”梁湾抬起手指了指田中良子身后正坐在窗边发呆的陈皮。“陈先生……这……”田中良子没想到梁湾的要求竟然是这样,便陷入了权衡之中。“梁……梁医生,别耍花样。”陈皮回过神从窗口的位置走到了梁湾面前,他对梁湾甚至比对他师父要恭敬些,也许是因为丫头的原因他莫名的心里对梁湾颇有好感。
“陈先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我相信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如果梁小姐觉得这样很有必要那我可以同意。”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从车厢尽头的一处传来,田中良子使了个眼色给远处的侍从,侍从伸手,却被老者拒绝了。“所以说……你们日本人这出蹩脚的戏究竟还要演多久,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梁湾见田中良子如此恭敬在老者站起的瞬间也跟这站起来让到了座位的外侧,猜想这老者的身份想必一定是相当尊贵。“这趟列车是直接开拔到秦岭腹地的一趟秘密列车,沿途通过不停车,我相信以梁小姐和这位齐先生的伤势,我们一定会精诚合作,安然到达指定的车站。所以良子……要给客人留下好的印象,不要让别人小看了我们。”老人背着手信步走到梁湾面前坐下,饶有兴致的盯着梁湾上下打量。
“鸠山先生……这些中国人诡计多端……”田中良子弓着腰在老头子耳边轻声的说着。“我三十二年前在中国遇到的高手,手段要比这位梁小姐和齐先生加起来十倍还要强,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而已,良子你叔父田中九一没有教过你作为军人该有的自信吗?”老者挑了挑眉,轻笑着,在他心里只把梁湾当成一个为了活命苟延残喘的活地图仅此而已。“所以说你大概就是日本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矿山和陨铜的理由了,鸠山美志先生,我说的没错吧。”梁湾仔细思考了一下果然,田中良子这种智商也就只能做个小喽罗。“梁小姐慧眼……我想你和齐先生一定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顺便和陈先生聊聊你的条件?”鸠山美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他脸上的皱纹纵横,两鬓的头发斑白显得有些苍老,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却很犀利,看着大概60岁上下,他双手搭在一只黄铜做的手杖上,轻轻的敲击了一下。凑上来两个侍从倒是比之前礼貌很多,同时对着梁湾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梁湾站起身算是很有教养的向鸠山美志点头道谢。
侍从一个走在前头,一个走在梁湾身侧,昏迷的齐铁嘴被另外两个人驾着跟在身后,陈皮身后跟着穿着和侍从一样的两个人,精气神看起来更像是两个军人,梁湾仔细观察过,这些人腰间都别着□□,不是那么好对付,穿过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进入另一个车厢,像是军人的休息室,其中还有三两个人正在休息。继续往前走,穿过第二个车厢连接处,看来每一节车厢的两头,无论是连接处还是内部都有两个人把守,最后终于来到一个车厢内,看起来在那个年代来说相当豪华,有三个独立休息的单间,外部有独立的卫生间,而向后的空间是一个开放式休息区,他们对梁湾和齐铁嘴的待遇甚好,还真是为了达到目的有求必应,从侧面也能看出这几日日本人都在紧锣密布的准备抓她俩的事。“你住在哪?”梁湾胡乱的指了指几个单间,陈皮并没有搭理他,向前走到一个单间门口将门打开,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侍从们点了点头将齐铁嘴送了进去,而将梁湾推进对面的一个单间内。
陈皮跟着梁湾身后一起进去,他身后的两个军人侍从站在两侧。“我警告你……最好别耍花样。”陈皮的眼睛眨了两下,梁湾并没有马上会意过来。“你到底是和他们同流合污,还是……”梁湾想继续说,陈皮却警觉的手指向耳朵摸了两下,梁湾此时才明白,他们大概是在这屋里放了监听器。“我到底怎么回事,用不着你操心!”陈皮将自己的领子扯开,露出了一个烫伤的伤疤鲜红鲜红的印着一串数字,像是某个监狱对给犯人的标记。“你是……真的想去?你知道不一定会是你想要的结果。”梁湾盯着那红色凸起的伤疤出神,陈皮并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他不给日本人卖命却是想利用日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找到那个厍国神树复活丫头。“我必须去……”陈皮走近了一些,死死地捏住了梁湾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