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誓说盟长篇番外
——踏入黄泉
作者:鹭离森
(10)
裘德考站在陈皮身侧,环顾四周,二月红的府邸虽比不上什么权贵,作为一个以唱戏为生的伶人来说却也着实超出太多了。他进入中国这么多年,一路从哈尔滨,到北平,上海这么多地方,什么名角大腕都没见过宅院有他大的。听说二月红是老九门里上三门的第二把交椅,权利仅次于张大佛爷张启山,他的家族以盗墓倒卖冥器为生,盘踞在老长沙已经有几代之久,他对那个矿洞一定比陈皮抄写给他的资料知道的更详细。“你这一身儿到是妥帖……想那么回事儿啊。”陈皮歪头上下打量,裘德考收起那副自以为是的德行,穿着白大褂,手里还提着药箱看着多少稳妥一些。裘德考微微笑了一下掂了掂药箱,开口道:“都在这里了,这箱子可比我值钱多了。”陈皮轻哼了一下,心想什么能有我师娘的身子骨值钱,说话的功夫便领着裘德考进了院门。
“桃花……把师娘请出来吧。我带了美国医生来给师娘瞧病。”陈皮对门口的桃花说着,顺便指了指裘德考,桃花顺从的进了门,不一会功夫,门便打开了。两个人走进去,丫头此时才从内厅走出来,面色泛黑,眼下泛紫,一脸病容但还是很有礼数的先开口问着:“这位是……”陈皮面带喜色转头介绍裘德考:“这位是给您请回来的医生,裘德考先生,他对疑难杂症很拿手。”丫头听罢微微欠身,淡淡的向对方问好,顺便向陈皮道谢,心里觉得这个小徒弟对她的病真的是尽心尽力。
“请坐吧……先生。”丫头抬手示意裘德考坐下来,裘德考笑的有些轻浮,丫头不是太喜欢这个人,但以一次见面去判断人的好坏着实不太中肯。裘德考将药箱放在桌上打开,非常诚意的让陈皮确认了是那瓶‘Morphine Hydrochloride Iion’开口说道:“夫人的病情我已经了解过了,陈先生的家人就是我的朋友。”说着转头朝陈皮点点头,随便拿出血压计,装腔作势的给丫头测了一下,好在他原来做传教士的时候,在教堂当过义工给医生打过下手,不然这戏都不好演。
看了一眼气压表,裘德考心想,这女人舒张压勉强40mmHg,收缩压只有70mmHg,虽然他是看不出丫头究竟有什么病,但是这么严重的低血压,他心里觉得这女人没救了,严重低血压对脏器损伤非常大。拆掉血压计,又压舌看看舌苔和喉咙,接着裘德考故作镇定的撇着嘴笑了笑,用了一套低血压病人常出现的症状作为说辞,让丫头对他的态度颇为改观。
这种欲擒故纵用伪专业知识的方式套路别人是裘德考常用的手段,待到丫头和陈皮笃信他,又随便编了一个症状名称。“裘德考先生,你说的这个什么……综合症很难治吗?”陈皮搔了搔后脑勺,稀奇古怪的洋名字搞得他头昏。“是慢性劳累综合症,也就是中国人说的体虚,我这里有关于这个病的特效药,保管一针见效。”裘德考这话听起来就像极了街头的江湖骗子,可被套路的人迷途其中并不能察觉。
丫头有些顾虑她皱着眉开口问道:“若真是体虚真的会这么疼吗?”裘德考赶忙回答:“夫人……你的情况比较严重,不过用药之后,这些疼痛的症状就会消失。”说完还故作幽默的做了一个手势,打消了丫头的疑虑,裘德考拿出‘Morphine Hydrochloride Iion’的针剂介绍了注射的方式,便急切的将这种药注射进入她的静脉血管,就同那一日一样,丫头身上的疼痛感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陈皮更加信任裘德考。
“裘德考先生,谢谢您!我师娘的病全都仰仗您了。”陈皮说话的语气都与往日里不同带着和风细雨。“这有什么好谢,夫人的病情有些严重,药是要经常用的,我这里准备了两个月的药剂和注射所需的东西。”裘德考将一个铝制盒子交到陈皮的手上一副语重心长,殊不知这人心里想的便是,若是真的长用这药,就不怕二月红和他这徒弟不就范。丫头和陈皮早就放下了防备掉入了圈套之中,陈皮代丫头送裘德考出了大门。“夫人您真的没事了?”桃花有些担心的看着丫头,虽说气色还是一如往常,但精神却好了很多。“我真的没事了,放心吧。”丫头很少笑的那么开心,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茶回答道,心里想着也许自己还能陪二月红走很久。
陆建勋的车停在解九爷家门口附近,长沙九门,势力庞大,关系网交错,所有的冥器想要出入长沙都需要经过九门中的其中一家,张启山之所以在长沙如此吃得开,就是因为他不仅仅只是个布防官,还位于九门上三门之首。无论民间或是官方想要走点东西发点横财都经过他手,所以才对他颇为忌惮。“想要架空张启山,甚至铲除他,九门都是重点……”陆建勋沉吟了一阵,皱起了眉。“可以这么说,但九门毕竟是民间组织,都是利益关系……”亲信赶忙接茬道。“那这样就好说,这些人无非是忌惮他的军衔,才勉强听命与他。接触他们让他们觉得我能够取而代之,那么他们自然尽归我们所用。”陆建勋心里的一块石头似乎落了地,如果能把九门和张启山连根拔除,他陆建勋的势力固若金汤,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只需要等待时机,一定会顺风顺水。
“长官是想把他们逐个击破,所以先来找着九门中头脑最清明的解九爷?”亲信有些悟到了陆建勋今天为什么会来九门中解九爷的解语楼。“说那么多做什么,东西准备好了吗?”陆建勋开启车门,下了车,亲信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的跟在陆建勋身后进了解语楼。“七哥……他这是大有要取张启山而代之之势,我们要不要插手。”索朗蹲在自己的藏药摊子前,转头对着假装伙计的黑衣黑裤的小七说道。“静观其变,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他是你们师徒要找的那个人了……你说他一个小小的情报员,就算把张启山搞下台,驻防官的位子也未必是他做,这么积极为了什么呢?”被唤作七哥的黑衣年轻人,一边用篦子梳着索朗给他找的黑马尾毛,一边咬着一根绳结。
“我师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派我盯着他。你不是应该去盯着那个小卦爷么。”索朗随手摆弄摆弄自己的药材,转头看着努力做假发的小七。“你说齐铁嘴啊……他可不能靠的太近,点一下就行。告诉你师父别不信,那小卦爷他们家是有手段的。你这马尾巴,哪里搞的,水光锃亮,摸着跟绸缎一样和我不点儿的一样好。”小七看着手里做的差不多的头套,脸上的笑容,总是那么不合时宜。“你的不点儿,我那敢动,客栈里来的日本人,我把他们的马的尾巴都剪了。还有棕色的,你可以搞个洋人的皮试试。”索朗看了看旁边石柱上拴着的那匹额头上有白点的黑马,这马可是小七的宝贝,他可不敢动,扭头笑了笑。
陆建勋和亲信进去没多久就从解语楼灰头土脸的被解九爷给打发出来了。“看来……佛爷说的果然没错,这陆建勋动作够快的。”解九爷轻哼一声,张日山从暗门里走出来。“他果然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想逐一击破九门。”张日山点点头,好在佛爷有先见之明让他先来和解九爷商量。“九门虽说是民间结盟,但这么多年大家都有了默契,怎么可能随便倒戈一个旁人。”解九爷叹了口气,这个陆建勋未免太天真了。陆建勋被解九爷的逐客令惹得上火,坐了车就命人开车,不管不顾,走出去没一条街,撞飞了街角的烧饼摊子,还差点把路人给撞到。
几个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凑上来围住了汽车,“大婶儿,你没事吧!受伤了吗?”其中一个短发的姑娘将被撞到的路人搀扶起来,那人正是解九爷的小表妹,本来是打算来找表哥下棋解闷,顺便问他要点零花钱支撑学生聚会,结果遇上这档子事情,解九爷这个小表妹是个秉性如烈火一般,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教训一番,拍着陆建勋坐的车的引擎盖,“你!你知不知道撞到人了!下车!”
“小莲你看……这么多人呀,是不是什么杂耍。”梁湾左手里拿着九如斋的法饼,右手拿着一把油炸馓子,用右手的馓子指了指前面,本以为这些人聚在一起是看什么街头卖艺的杂耍,挤进去才发现是车祸。“夫人,您身子重,不要乱跑……”小莲抱着一堆东西跑的呵斥带喘的挤进来凑到梁湾身边。眼看着卫兵下车抬起鞭子就朝着那小姑娘挥去,梁湾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丢掉手里的吃食指着那卫兵高声吼道:“你要干什么!你们撞了人,还敢使鞭子……还讲不讲法律!”
说着梁湾几步就走到小姑娘面前,昂着头气势汹汹的盯着那卫兵,这卫兵在张启山府内的见过这个孕妇,自然不敢下鞭子,收了鞭子正想转头回身要报告陆建勋。结果陆建勋先了一步下了车,制止了想说话的卫兵:“今天在这里……我陆建勋就是王法!”梁湾心想呦呵,你就是陆建勋啊,长了一张驴一样长的脸,飞扬跋扈的,听说在佛爷家称兄道弟,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现在看还真是披着两张不一样的皮。
“怎么回事儿!”张日山正好从解九爷家里出来刚走一段,却看到附近的街口聚满了人,便下了车走到跟前拍了拍旁边围着的路人的肩膀。“哎,就是一个军爷开车撞了一个路人,路过几个学生要讨公道。差点让下来的卫兵用皮鞭抽了,你看……就是那个夫人冲上去救了那姑娘……”顺着路人的手看去,张日山心里不由得一惊,那不就是梁湾,一早就听管家说她带着小莲要到街上转转,顺便去探望二爷夫人,怎么人跑到这里来了。
他大力的拨开人群走进去,迎着陆建勋就跑过去,敷衍的敬了个礼:“陆长官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发生什么事了,生这么大气。”陆建勋认出张日山正是那天给张启山送文件的副官,怒火更盛。“我这里有重要的文件要送到军部,结果遇到两个拦车的泼妇!这种小事还轮不到你们张大佛爷插手吧,给我打!”陆建勋几乎是怒吼道,让卫兵对着梁湾下鞭子,卫兵游移又不敢说话,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什么当官的,对待一个孕妇和学生,下这么大狠手。”“就是就是,现在这些当官的,哪管平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