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一刻起,她已是方寸大乱,哪里还有心情好好练剑,连韩江容的两招都没接住。举剑再来,第三招,还是没能接下。
要知道平日里两人几乎是不分伯仲的,他停下动作问她怎么了,她只得借口说状态不佳改日再练,欲独自先行回去。
韩江容怎么可能放心她独自回去,当即收了剑和她一起。
回程路上依然无话可谈,她觉得这样的氛围不自在,便主动说起了刚刚了解到的嵇承古的身世。由于心事繁杂,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好像有些颠三倒四,好在他也都听懂了。
不多时回到客栈,燕晴煦一进屋就和衣躺下,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她躺下不是为了休息,而是因为内心慌乱,怕自己不小心对陆语儿说漏嘴露出端倪,这才假装休息的。
刚躺下不久,有人敲她们的房门,陆语儿过去开门,见韩江容站在外面。他往屋里张望几眼,看到燕晴煦已经歇下了,将陆语儿拉到了屋外,虚掩上房门。
燕晴煦一直面对墙壁没有回头,听声音觉得像是韩江容来了,正站在门口处和陆语儿低声说话。
她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不由自主地半坐起来凝神去听,但是隔着门、他们声音又轻,她完全听不清楚,一时间竟有种想要贴着门听墙角的冲动。
想了想,听墙角实非君子所为,于是作罢,躺回去假装没动过的样子,耳朵却还是竖起来试图捕捉些只言片语。
可惜,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听清。陆语儿再回到室内,径直向床榻走过去,用气音小声地问:"师姐,你睡了吗?"
"嗯?"
"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
"哦,韩江容刚刚说你可能身体不舒服。没事就好,你要睡啦?"
"嗯。"原来他过来找陆语儿,为的是这件事?
"那我也早点睡吧。"
像以往一样,陆语儿刚躺下就睡着了。燕晴煦则是辗转反侧,她甚至不敢闭眼,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看见韩江容的脸在她眼前晃,不如让她看墙壁看天花板,还能清净些。
在今天以前,甚至几个时辰以前,她都从未想过心动这种感觉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虽说她自己知道早有征兆,但只要不让她如此明确地意识到,她就还可以继续骗自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可以照常和他相处。
她怎么可能心动呢?不该啊……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她其实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感,说不定她对所有人都一样呢?
于是她开始将"一想到他爱慕别的姑娘就感到难过"这一情境套到每个她熟识的男子身上:
如果是齐大哥,初听说他心里喜欢的是小师叔,她是非常惊讶的。那个时候她刚刚得知小师叔和他的婚约,再得知两人其实早已情投意合,就会惊叹于缘分的奇妙。除了惊讶,她还会替小师叔感到高兴,仔细想想,他们二人还蛮般配的。
如果是徐卓……如果他的那位姑娘是她的语儿,如果语儿也心仪他,想来确实有点难过。但她难过不是因为徐卓,而是因为自家师妹,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这感觉大概就像老母亲嫁女儿一样,总是舍不得的。
如果是嵇承古,好像没听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作为半个同门,她觉得他前半生的际遇委实坎坷,要是有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和他相互扶持也不错。最好那个姑娘能稍微强壮一点,遇事足够自保,可以保护他更佳,因为他实在太弱了。
如此想了一圈,在诸多男子中,似乎只有韩江容一个于她是不同的。
但她又觉得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对他产生这种念头,毕竟他还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年纪也和她弟弟相仿,他应是将她当作姐姐看待的。
想到这,她又额外生出一丝负罪感来,觉得自己的心思简直天理难容,竟然想对一个纯良的后辈下手。
不过,他当真是将她看作姐姐的吗?先前陆语儿的暗示,会不会他其实也对自己……
再翻个身,她暗骂自己一声,就算恰好他也有意,那又如何?她早已决定此生不去沾染男女□□,安心守好门派,怎可为这点情感就轻易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