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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粥

燕晴煦忆起那天他说的话。他说自己在幼年时曾被亲生父母抛弃,幸而遇见了好心的养父母。后来养父母一家身亡,他流落在外,机缘巧合又找回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什么?他是沈师姐的儿子?”朱妍惊讶道:“这么巧?”

“猜测而已,还不知道是不是。”

小师叔这个巧字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如果他是沈香尘的儿子,还恰好也曾受过煌焱教之害,又恰好碰上了在查访同一件事的他们,那还真是有点巧。

巧之所以为巧,是由于它看起来不容易发生。但不易发生并不代表绝对不会发生,有句老话叫“无巧不成书”,世间事若追究起来,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巧合。也许,事实就是这么巧呢。

得知嵇承古有可能是琼素派弟子的后人,燕晴煦不禁将他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里,对他的疑虑一下子消除了许多。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没道理、讲不通的,然则生而为人的弱点也便是在这里,即情感会不受理智控制地偏向未必正确的一边。

燕晴煦是人,她也有情感。不过,她向来擅长克制自己的情感,片刻后,她的理智已经重新掌握了主导,仍对嵇承古保持着几分提防。

嵇承古和沈香尘之间的关系,只是他们基于嵇承古的话以及沈香尘的身份而产生的猜想。然而,作为猜想之基础的嵇承古的那番话,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尚未可知且无从验证。

退一步讲,即使他们的猜测是对的,他同沈香尘确为母子或师徒关系,这也不能保证他的目的当真如他说的那么单纯。

燕晴煦的思绪在几次呼吸间转了又转,而直来直去的小师叔却不会想那么多。朱妍无所谓地道:“那就找他问问呗,是或不是,一问便知。”

“不行。”

“不行。”

燕韩二人异口同声。朱妍看看他们两人,眉头动了动,“你们俩倒是心齐。”

你们俩倒是心齐……有人说他和燕姐姐心齐?说者无心,韩江容听了却奇异地在心中有些小小的窃喜,像突然拥有了一件只有他和她分享的宝物,像他们对于彼此都是特别的。

他用虚握的拳头遮住唇边流露的笑意,微微垂头轻咳一声,再抬头时神色间已看不出端倪,道:“我觉得现在问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先观察他一段时间。”

燕晴煦表示了赞同,朱妍道:“也好。反正和他相处的是你们,我马上就走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马上?”

“嗯,明早就启程。你也醒了,我话也传到了,就不耽搁了,我该去找大师姐了。”

小师叔要去找大师伯?听她的意思,大师伯目前应该离了琼素山,否则小师叔不会特地说明是“去找大师姐”,而会说成回门派或回山庄。大师伯因腿疾鲜少下山,燕晴煦问:“她出去了?”

“嗯,大师姐听过掌门师姐说起你的来信以后,自己出去找沈二师姐了,身边只带了一个照料起居的小丫头。那小丫头武功不行,掌门师姐担心她们遇事应付不来,便让我去保护她们。”

“这就是你说的我师父给你布置的任务?”

“是啊。幸好你今天醒了,不然我怕是要赶不上大师姐……了……”

“咕噜……”

“……”

朱妍的后半句被一串咕咕的声音给吞了。燕晴煦摸摸自己的肚子,两天没吃过东西,这是她的肚子在发起抗议。

肚子的抗议声似乎有点大,不过她自己听来声音大,别人兴许根本听不见呢?她如是这般自欺欺人地期望着,瞄了瞄旁边两位。

然而从那两位向她投来的眼神来看,她的期望好像不是很现实……

韩江容轻笑着回身去端餐盘,给她递过去,道:“就知道你肯定会饿,粥已经不烫了,喝点吧。”

“嗯。”

单手接餐盘有些困难,于是她用左手接了粥碗。端着碗,她又开始苦恼,唯一能用的一只手已经被占用,她要怎么拿勺子?不然就把碗放到桌子上,她到桌边去吃?

而此时韩江容已经从她手里拿过了碗,道:“忘记你的手不方便了,我喂你喝吧?”

燕晴煦:“……”我自己可以……

结果面对着眼前伸过来的勺子,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张嘴喝了一口。粥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米粥,许是她太久未进米粮,竟从粥里尝到了从未留意到的浓郁米香。

待喝到第三口,察觉到来自小师叔的怪异目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来是打算端碗去桌边的。她忙拦住韩江容的动作,“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我去那边喝。”

“你还有伤,别下床了。”他说。

燕晴煦掀开被子,踩上鞋站起来,“我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腿脚。倒是你,伤恢复得如何?”

“已经结痂了。”

韩江容将碗放到桌子上,看她用左手喝得顺利,用不着他做什么了,于是起身道:“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你好生休息。”

到了门口处,他又转回身补充几句:“对了燕姐姐,这些天你就在这里安心歇着。过几天徐家要纳我师兄入徐家族谱,还要办宴会,得忙上一阵子,我们不着急走。”

她应下,韩江容便告辞离开。他一出去,朱妍立即转过脸,对燕晴煦露出一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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