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一口乡音聊得津津有味,桌上的小食逐渐见了底他们时而拍掌、时而欢笑,从公司运转聊到家长里短,可沈宁从这样的热闹声响里,只感受到粉饰太平的虚假。
沈宁的心在这一刻固若磐石,他觉得自己像座孤岛,没有人能看到他,听见他的呐喊。他急需一个能让人发现号角,而不是随着海浪,随着风沙,慢慢消失。
待舅妈离开后,霍阳伸手摸摸沈宁的头说:“阿宁,你今晚情绪不太高,身体不舒服吗?”
他抽出沙发底下的《考研通关秘籍——新闻实务》,放在桌上说:“爸、妈,我要考新闻系研究生。”
“你说什么?”沈瑞安没反应过来,从抽屉里拿出老花镜,仔细端详着这本书,直到看到“培训内部资料”几个字,他的怒意一下子被触发:“我不同意!”
沈宁平静的说:“你不同意我也要考的,做记者是我的梦想。”
沈瑞安气急败坏的拿起烟灰缸往他头上砸去。“梦想!饭都没得吃,我看你搞什么梦想!”
霍阳吓到了,跑到沈宁面前,哭着揉他额头,还好是擦过,只是周围有点淤血和肿胀。她冲沈瑞安说:“作死啊!你有话不能好好讲,打傻了脑怎么办!”
沈瑞安脾气暴躁,但都是嘴上不饶人,很少失控动手,一丢完自己也后悔的紧,但又拉不下脸来,语气生硬的说:“做记者有什么前途?风里来雨里去。爸妈拼搏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让你在城市里落叶生根,少奋斗二十年吗?你不学建筑,瑞阳给谁?我六十岁了,按照法定年龄都退休了,还能撑几年?你怎么一点心都不长???”
沈宁预想过他爸的愤怒,但他没想到沈瑞安会如此柔软的讲道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倔强了一辈子的男人是真的老了,心里泛起的愧疚感比额头的伤疼的多。
但这样的压力反而使沈宁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他腰板挺得倍儿直,眼神亮的惊人:“爸,没有瑞阳我也能照顾好你和妈妈的。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瑞阳是你的成就,而我迟早也会创造属于自己的瑞阳。”
“爸,请你相信我。”
“我信你个邪,你们年轻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有本事别问家里要一分钱,我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沈瑞安气的直接甩门进房睡觉,在他的概念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等沈宁吃了苦头就知道回头了。
霍阳把昏黄的灯摁了两下,调了个明亮的光,整个客厅杯盘狼藉的,空气却格外安静。沈宁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来没和家里起过这么大的争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沈宁低低的说:“妈,对不起,”
霍阳停下收拾在桌面残局的手,坐到沈宁身边,心疼的看着他的额头,用浓厚的乡音说道:“阿宁你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妈妈没有读过书,你和你爸吵得那么凶,我也插不上嘴,不知道哪个选择是对的。”
“但妈妈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一生安宁。”
沈宁听的眼圈红了,身体微微的颤抖,他想让霍阳轻松一点。
“妈,下次说普通话吧,家乡话太毁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