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在流民吗?他们只是想活,并没有错。
那错在太子带的那人不该动恻隐之心?也不对。
能解决问题的不是粮食,今天他们给了一块饼,明天这些人依旧会饿死。
沈玉澜攥紧手。
秦夕朝出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疯了一般想要爬上马车,却被那马一脚踢开了,她倒在后面的人身上,后面的人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死命的往前挤。
太子那位侍从手里还剩半块饼,举在那,人像是傻了一样。
秦夕朝毫不犹豫的抽出剑,一剑刺向了马上就要爬上马车拿到饼的一个男人。
男人死死的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血弥漫开来,人群也终于安静下来。
秦夕朝执剑,目光冷冷的扫过一圈:“谁敢放肆,下场如他一样。”
这声音有着一股威慑力,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沉默弥漫开来,忽然有一个女人哭了出来。
这哭声像是某种信号,又像是某种源头,以极快的速度散播开,每个人都在哭。
“行行好吧,我五天没吃过饭了!”
“我儿子才刚满月,你们发发善心,给点水也行啊!”
“我不想死啊!”
……这样的声音连成一片,连成一片海,窜成一根针,往人的脑袋里钻。
秦夕朝深深的看了一眼这群人,转身回了马车。
后面那两马车也紧跟上来,这次没有人再敢上去拦,但沈玉澜并不很开心。
沈玉澜道:“521,我很难受。”
521道:“你要是把它想象成虚假的世界,会不会好受一点?”
沈玉澜道:“可是它在我眼前,它很真实。”
521不再说话了。
沈玉澜度过最艰辛的一段时光大概就是在自己童年时,父母离婚的那些日子,但即便是那时候,他也从未考虑过生存上的问题。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会是他从报纸上看到的,从电视上看到的,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他以前认为极为悲惨的世界。
但现在不同,它们发生了,就在他眼前。
沈玉澜觉得,他会在这个世界里学到很多东西。
可能是害怕之前的情景再出现一次,一直到进入幽州城,马车也没停下来过。
而进入了城内,沈玉澜才知道外面那些流民,究竟为何会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家乡。
入眼的庄稼几乎都有被水淹过的痕迹,没被冲走的苗也蔫嗒嗒的倒在那,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城镇内远没有京城的繁华,就连上街叫卖的小贩也没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街上一些成群的乞丐坐在巷口,等着老天爷赐一口饭吃。
马车停在官府门前,沈玉澜跟着秦夕朝下了马车。
太子因为之前的事脸色还不是很好,他旁边那个青衣小厮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许是晓得自己犯了错。
秦夕朝出示了令牌,门口的人便将沈玉澜一行人带进去了,他临进门前,看到不少流浪的乞丐往这边看过来。
沈玉澜收回目光,抬步进了府。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看着斯文儒雅,面上表情却有些严肃。
他本想对着秦夕朝和太子行礼,秦夕朝却一挥手:“不必多礼了,李大人还是先说说如今城中情况吧。”
李大人面色凝重:“不大乐观。城外庄稼被淹,死了不少人,城中的粮仓撑不了多久,最近的一批粮食在冀州,运过来最快还要半月。”
秦夕朝问:“水坝筑了吗?”
李大人道:“筑了,但不顶用。孙大人和我这次没带多少人,这城内可用的也没多少人,筑得乱七八糟,顶不住水漫上来。”
秦夕朝皱眉:“城主和刺史何在?”
李大人苦笑道:“都去了江边,还没回来。”
秦夕朝一顿:“那些流民呢?可有安排?”
李大人道:“官服每日开仓放粮,但最多只能再撑三天,若是水再堵不上,就真的撑不住了。”
秦夕朝道:“走,去江边。”
李大人大惊失色:“万万不可,您与太子千金之躯,怎可……”
秦夕朝抬手,打断他,沉声道:“流民需要有人安抚,他们若是肯相帮,水坝一事便会顺利。”
她回过头,望了眼沈玉澜,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沈玉澜道:“我也去。”
秦夕朝叹口气:“也罢。”
太子领着他那名青衣小厮,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