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上过几遭仙剑派，记事以来都是被爹爹用御剑术或长老驾飞舟上下山，哪里有机会亲自丈量传说中的蜀道。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又开始拽酸诗，忆如捂住耳朵，免得酸到自己倒牙，吃不下东西。

润玉见她愚钝顽劣的模样，忍不住倒拈折扇，想敲她脑门看看能不能让她开悟，却叫她察觉到，立刻捂着头防备地离开三四步远。

“从蜀道上蜀山，路分两重，一重曰修身，一重曰问心。”

修身，无非筛选欲上山的弟子，非性情坚韧、体魄强健之人无法攀登问仙崖。

问心，乃是考验弟子资质、心性，若无法引气入体，便无机会登上最后的山门。此道最后一关必然会进守山幻阵，酒色财气红尘万艳里面应有尽有，但凡心窍一动，自此无缘仙门。

忆如听过许多师兄师姐甚至自己阿爹当年求道的经历，看润玉一脸认真，竟然是真要带着她一步一步走上蜀山！

修身问心俱都是吃得苦中苦，还需三分运道护佑，比凡人的苦行僧也不遑多让，他是发了什么毛病要试试自己几斤几两重！

“若累了，试试仙风云体如何？”

“我风咒使不好。”

风咒乃是一切风系法术之本，仙风云体是其中一种变化法门，有些人使来身法翾风回雪，也有些人惊鸿一闪，迅如闪电，俱都是将该法术使得炉火纯青才能变化出各种神通来。

“试试，否则便和我一起走上去吧。”

忆如苦着脸，双手结印，自问一举一动甚至连咒语都照着书上来了，没有行差踏错一步，却别说该有的引风入体身轻如燕，迎面一阵大风卷着风沙呼呼朝她吹来。

润玉一挥衣袖，驱散疾风砂砾，一手搁在又躲到他身后的忆如背上，将她推出。

“继续——”

忆如见小仙人面无表情，一字一句比最古板的先生都要严苛，便知道如今不学会仙风云体是不可能了。

据圣姑所说，她确实是历届圣女中资质最差的一个。她娘在她的年纪五雷咒已是随手拈来，更别说她祖母、曾祖母，俱是一代风流人物。

但无人勉强她，都安慰她说如今使不好咒法乃是女娲神躯被封，影响了她修习的速度。她听久了，将当初的不甘、羞惭丢到一边，不再为难自己去修习法术，与自己找不自在。

如今却叫一个风咒难住，舌尖发苦地一遍一遍比划，咒语念到口酸，脑袋阵阵抽痛，每当灵力见底一颗还神丹塞入她口中，周而复始继续练习风咒。

润玉蹙眉，再度挥散咒语引来的风沙，见忆如小脸灰白，已是神情倦怠手脚发软，才终于停下，原地略作休息养神。

“我带你一程，仔细体会，你与我终究有何不同。”

润玉牵起忆如的手掌，为了教她，两人掌心相贴，此时此刻便如一团火被寒玉包裹住——自然，寒玉是小仙人的手掌心，凉的有些冻人！

“你施咒无法控制，并非根基浅薄不稳。相反灵力深厚，使来有如潮涌，但散而不聚，徒然浪费。”

为了教她，润玉学她单手比划手诀出声念咒。

一股清风从脚底升起，忆如稀奇地发觉那些在她手上怎么也不听话的风灵此刻乖顺的如织女手中的丝线，一经一纬来回有度，绕着她编成一层见不到的衣服，遍体生凉。

“走！”

她轻踮脚尖，自己仿佛化身一根无足轻重的羽毛，倏然便飘出几丈之远。再一跺脚，路边的大石头瞬间变小了——不，是她飞起来了！

仿佛长了双翅膀的感觉叫她之前的不渝都烟消云散，忆如又试了几次，全神贯注下竟松开了与润玉相牵的手。

“小心！”

忆如追着鸟儿沿着山壁踏步而行，突然身体一重，眼中所见云雾缭绕，还不明白发生什么，腰迹被猛然一勒，后背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上——这触感，她今天的鼻脸都见识过。

“你……”

忆如背对他，脸蛋紫涨，偏偏这人情急之下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

其实她真不介意一脚踏空体验一遍坠崖什么感觉，毕竟他们此刻走在正确的上山路上，护山大阵自会启动将她送回山脚，但润玉不知，见她扑向山道悬崖之外，情急将她拉回。

润玉如此持重的一个人物也被吓得冒出冷汗。愣怔几息才恢复神智，便觉得触手温软，微微鼓起，下意识握了一把。

“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