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还能怎么样呢?她自阿蛮姐眼皮底下偷跑,此其罪一;不尊她的教诲跑去趴琼华小姐姐的窗,此其罪二;因此便为了这两重都不敢跑回去搬救兵,何况阿蛮姐心黑手毒,最爱玩弄毒物,要是请这尊大佛出山,恐怕七日后就是这满寺和尚的头七!
唉,我可是个负责的圣女,怎能让五仙教被打入魔道,引得中原腥风血雨一场,罪过啊罪过!
润玉眼中红光一闪,之前莫名的孤愤已然烟消云散,相反心下更忌惮那颗便宜得来又甩不脱的妖丹。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便让我看看这满天神佛之下,天道何能撼动他夜神神格!
酉时过半.光武寺佛塔第四层
打老秃驴颇叫人说不出口,不仁义、不道义,但这些出家人管起闲事来三步一人五步一岗,实在讨厌。
“阿弥陀佛,施主承让——”
瞧瞧,一看打不过就立刻口宣佛号退让开来,剩下的和尚也不知羞,又走上来摆出一副赐教的模样。
李忆如一边旁观小仙人和这些武僧拳拳到肉的切磋,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他出手的招式,只想学到些皮毛也好。
李家的偷天换日倒是叫李姥姥尽数传授给她心爱的小铃铛了,但是一则此技终是落入下乘,以攻其不备为主,二则其实也无甚威力,并不适合打斗。
润玉哪怕再急着解脱因果,也不会坐视一个姑娘上去和一堆男人动起拳脚,更何况忆如根本不通功夫,因此便一马当先挡在她面前,小心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还要脸不要,一个接一个上前,连口气也不让歇歇。”李忆如一看润玉身上气息已乱,哪里不知道经过二十来人的车轮战已开始力竭,立刻重重哼一声,盘腿坐到地上,露出随时能躺倒撒泼打滚的架势。
“我倒要上少林门口敲锣打鼓,奉上牌匾一块,问问方丈大师何时切磋武艺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伶人一流也不敢如此仗势欺人!”
小忆如眼尖,曾见过少林武僧的架势,立刻认出光武寺的护塔师父里有几个出身少林,因此仗着年纪尚小,口出要挟。
“阿弥陀佛,檀越半夜擅闯我寺重地,我等从头到尾不预伤人,请回吧。”
忆如眼儿一弯,脸上露出狡黠神色,从荷包里抓了一把粉末扬出去。
武僧师父见忆如身上气息沉重,并不通武功的样子,因此虽被泼了一脸粉末,但还是克制住已经抬起并且微微发抖的手掌,口念佛号擦干净脸。
“檀越莫要胡闹,还是请回吧。”
李忆如一振双袖,背握双手,故意仰起下巴,用眼角鄙夷地睨视这帮死秃驴。
“大师,你不会觉得我就撒你一把檀灰泄气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儿。”
润玉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喉中涌起一股腥甜血味——也是他妄自托大,此身动不了多少仙法灵力,但他尚觉自己拳脚功夫有下过两分苦工,因此便怵也不怵地陪着小丫头从正门进了佛塔。却不想此地的武学有其精妙之处,和尚一招一式势大力沉,竟震得他胸腹阵痛。
李忆如心中也有焦灼,但硬逼着自己定要站稳阵脚,故作蛮横,横了那说话的大师一眼,“老秃驴,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让开!——我不过与崔家大郎有旧,想祭拜故人,你们连这也管不觉得管太宽了吗?”
“这位卓檀越不可入塔。”大和尚屁股一扭,挡住楼梯,再度阿弥陀佛。
眼角余光见到烛台上的火焰爆出火光,忆如立刻喜笑颜开,不枉她舍了小仙人受皮肉苦拖延这帮子秃驴。
噗通、噗通、噗通,大和尚滚地葡萄般倒了一地,一个比一个更瞪大眼,恨恨目视暗下黑手的小姑娘。
李忆如双手把玩自己垂下的发辫,心里佩服自己没丢了苗女的本分,李家的偷天换日手和好演技也得加分,方才能叫和尚乖乖听话。
她漂亮的杏眼儿一弯,推开占住楼梯的大和尚,沾沾自喜地跳上台阶。
“大和尚,早劝过你让开!”
皱起鼻子的狡态叫润玉手痒,他隔着衣袖以指尖弹她额头,在呼痛声中一本正经地训道:“投机取巧,落了下乘。”
我怎么感觉面前又站了一位阿爹——李忆如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哆嗦,背上一股恶寒,忍不住又重重哼一声,想把身上的冷颤都给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