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塌上方悬着银质帘钩,钩子上还挂着四枚精巧的香囊,淡淡的香气如一缕缕清幽的魄,悄悄扑进温良良的怀里,灵巧的转了几圈后,留下一抹怡人的茶香气。
“沈老板,我有急事相求。”
温良良摘下帷帽,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那人不急不慢的扯过一片锦衾盖住光滑的腿,眼皮微合,波光潋滟,“上回你也这般开口,最后不是反悔了吗?一年过去了,听闻你给那顾府病秧子冲喜,想必不会缺衣短食,怎的会有事情找我帮忙?”
当初冯玉琬由大夫诊断,此生需靠名贵药材补气延年,情急之下,温良良找过冯玉璇。那人看钱看的紧,姐妹情谊浅薄,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把她打发回去。
温良良一气之下来了采薇馆,沈香君对其很是满意,谈好银子之后,温良良却忽然反悔,转头嫁给顾绍祯冲喜去了。
见她迟迟未开口,沈香君将横起的腿放到地上,赤着脚踩着柔软的毯子,牡丹花被她随手一扔,啪的落在地上,散开几片偌大的花瓣。她绕着温良良看了一圈,忽然以手掩唇,妩媚的笑了起来。
“那病秧子果真不行,一年多时间,温姑娘还是女儿身呐。”
沈香君虽然在笑,话里却听不出讥讽的意味。温良良抬起头,来的路上便已然下定了决心,此时自然坚定不会更改。
“沈老板,我入采薇馆,不露真面,按你从前与我协定的银钱。劳你通融,先付我一百两银子,日后从我酬劳里扣下,良良不胜感激。”
她微微垂下眼皮,腮上涌起一抹粉红,下定决心与当真说出这番话不同,踏进采薇馆的门,便真的没法回头了。
沈香君微启红唇,双臂环在胸前,忽然莞尔一笑,“温姑娘,且不说你已嫁过人,单是你不露真面一条,叫我如何与其他姑娘交代?预支银两不在话下,只是你凭什么觉得,我采薇馆的生意,这般好做?”
尾音轻飘飘的勾了起来,沈香君就势倚靠着柱子,取了几案上的团扇,缓缓地扇起风来。
温良良抬头,额前碎发荡在粉腮旁,平添了一股清新脱俗的稚气,“采薇馆虽分清倌和红倌,沈老板却很是明白究竟谁赚得更多。下处和上阁自然是没得比,我若入馆,必定是居上阁之中。
上阁姑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通晓其一便能留住客人。而我除去此类,还想跟随沈老板学习点茶煮茶之术。进采薇馆且能入阁的客人,多是附庸风雅,品味极高的公子。他们会有些自命不凡,曲高和寡的意味。
良良承诺,日后采薇阁定然生意兴隆,茶水不断。”
沈香君支着雪腮端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如新月蒙云,微微流转,团扇轻巧的搭在肩头,后又移到下颌,慢悠悠的一扇,“成交。”
温良良下意识的吁了口气,沈香君笑着看她,就着团扇信手一指,开了半边的窗外,一间阁楼亭亭玉立,楼间植了些湘妃竹,院中浅浅的池子里,养的是金莲玉荷,阁楼门前挂了一面楠木匾额,上题“蒹葭阁”三字,在日头的照射下愈显流光溢彩。
“那楼,我一年前便为你备好了。原以为用不上,谁知世事难料,兜兜转转还是你的。温姑娘,你既入了采薇馆,便需有个雅名。”
她眉眼一抬,嘴角漾起两个小小的旋涡,右手软软的托着下颌,不经意间露出滑腻雪白的肌肤,很是撩人的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如同少女般紧致。
温良良思忖片刻,而后道。
“便叫阿芜吧。”
......
临走前,沈香君掏了一张房契给她,与采薇馆隔了两条街,繁华闹市之中,为数不多的清幽小院。顾府的事情,她亦没有开口多问半句,若非逼不得已,温良良不会踏进采薇馆,她向来聪颖,又岂会惹人烦心。
温良良回到赵家的时候,赵阮清正吩咐下人收拾东西,眉眼间藏不住的得意欢喜,赵源挺着大腹便便,很是满意的漱了漱口,起身往偏院去与小妾耳鬓厮磨。
“表姐,你那夫家,可是江宁县的县令之子?”
温良良站在厅前,收住脚步之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礼物,琳琅满目的珠宝珍品错落有致的摆在桌上,足足有十几匣子,赵阮清手里正捏着一枚成色极好的扳指,见她上前,便不着痕迹的藏在帕间。
“你怎的又来了,我夫家是谁,你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左右你是攀不起,日后我嫁过去,你还是少与我来往的好,我可不想被人知道,有你这么一门亲戚。
丧气!”
她撇嘴抱怨的样子跟冯玉璇如出一辙,刻进骨子里的自私算计。
江宁县县令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