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呸一口骂道:“你还好意思问!”
“你把话说清楚。”
那人道来:“你们说什么种痘能防止染病,我天真就信了,谁料竟害了我儿!”说着抹把眼泪哽咽起来,朝其他人道,“他们说种痘没有危险,我就请了这人去替我儿种痘,真是悔不当初!”
不知情者急问:“如何?你别只哭,快说说!”
“能如何!”那人愤愤道,“我儿原本好好的,谁知种了痘不到两日竟死了!都怪我,轻信了他们的话!不种倒好,白白送了我儿性命!”说着就要冲上来揪打东方永安,被太守府守卫拦住,愈显气愤。
与他一同来的人帮腔:“可不是,简直就是草芥人命!今日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围观者道:“不能吧,种痘之术施行已有数日,未听说有人因此丧命,会否是其他病?”
那人啐他一口:“我儿因何而死我会不知!”
东方永安道:“孩子死了我很难过,但到底是否因种痘而死又或其他病因还不能肯定,你不若将孩子带来,众位大夫看过再定,若真因种痘而死,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那人横眉怒目:“你怕我诬陷你?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诬陷你?我儿确因种痘而死,我没必要说谎,不信你问这些与我同来的人,他们亲眼目睹,都可以为我作证!”
他身边的人道:“没错!我们都看见了,孩子死时确是满面满身红疹,正是疫病病发的症状,我们不会弄错,也正因如此才一同前来,为那枉死的可怜孩子讨个公道!”
“对!讨个公道!”一行人说着又往太守府台阶上冲来,与守卫缠在一起。小厮见事情不能善了,忙进去请了李明珏与太守出来,众大夫也一同出来。
自认为打抱不平的人见了齐齐跪下去:“请殿下做主,严惩这草芥人命的庸医!”
李明珏问明缘由道:“孩子现今何处?”
男子道:“已经埋了。”“这可不就是死无对证?”有人嘀咕一句。那人怒目圆睁:“怎会死无对证,许多人亲眼所见,他们都是我的证人!难道孩子死了还不肯他安生,要将他带来由你们抢去随随便便埋在城外?谁不知道你们都金贵,但凡染了病的活人都赶出城,何况死了的!”他这话说得极有技巧,登时揭了许多人心底的疤,引起共鸣,一时群情激愤。
此话一出,李明珏心里已明了七八分,安和悄声道:“这阵势,明面上是冲程姑娘来,其实是冲我们,冲种痘之术来的?”
严德道:“依你所言,孩子去时身上出疹,但出疹之因很多,并不能断定就是种痘导致。”
陈大夫也道:“不错,具体病因还需验看过才知。”
男子喝道:“你们这些混账庸医,分明一丘之貉互相包庇,都说死者为大,你们竟不管不顾,非要挖坟剖尸,搅得我儿死也不得安宁才肯罢休。老子今天话就放这儿,谁要挖坟剖尸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
他人愤慨:“你们莫不是欺人太甚!”
眼见无法验尸探明原因,李明珏道:“来人,先将程秀收押,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至于种痘之术是否危险,今日我便亲身一试以告诸位!”
“殿下!”安和道。
“无妨,诸位意下如何?”
太守道:“殿下亲身相试,尔等还有何不放心?”
有人道:“既然如此我等便拭目以待,但他家小儿已死,还请殿下早日查出真相,以慰亡灵。”他人都同意,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暂且退去。
“殿下!”严德急道,“秀儿的种痘之术此番不知救了多少人,不该受此冤屈。”
李明珏走到东方永安跟前:“你有何辩解?”那双微微上挑的狭长凤眼平静无澜,沉如古井,看不出一丝心绪,不知是信她还是不信。
她道:“没有。”
“带下去。”三个字亦是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