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干什么!”东方苏苏扑上去死命抱住自己母亲不撒手,“我不准你们碰她,走开!”她趴伏在母亲胸前,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对着周围的人张牙舞爪守着自己的母亲,不让他们靠近。
“将她拉开!”几名狱卒上去拉扯她,揪她的头发,掰她的手指竟是拉不开,东方苏苏像是失去理智逮着谁就往死里咬,狱卒吃痛,拳头没少照着她的脸招呼,小女孩不知哪儿来的意志与力气,被打得鼻青脸肿依然不肯松手,一时竟拿她没办法。
一人便使个眼色,他们暂且丢下二夫人,打算先将另一个抬出去,慕氏身边守着的孩子安安静静,不哭也不闹,柿子捡软的捏,他们琢磨着先把这个弄出去。
程安头也不抬,冷冷问:“你们要将她们带去哪里?”
狱卒道:“自然是去埋了。”
“埋何处?”
“像这种天牢里出去的罪人还能埋哪里,乱葬岗有抔土就不错了。”
程安一字一句道:“东方将军16岁从军,18岁击退北国来犯,20岁帝赐先勇将军,21岁出使南阳,为两国签下百年和平,他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守护大辰数十载,叫外敌不敢轻易来犯,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却落得个自戕而死的下场!你们于心何忍!”她抬头,目若寒光,“你们今日所享的每一时每一刻和平美满都是他人从刀锋荆棘中一点一滴夺回来的!当真半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狱卒被她利如刀刃的目光,寒如凛风的言语所慑,不敢上前,支支吾吾道:“将军功劳我们自是感念在心,只是陛下……”
“他们这样的人我知定不念身前身后名,我却要替他们争一争,将军将一生都献给大辰,两位夫人难道连入土为安都不能?如此,天道何在,人心何塑?”
一名狱卒犹豫了,他便是先前吃过亏的那个,于是去向牢头禀报:“我等实也于心不忍,何况雷贺将军交代过,东方家眷有个什么及时向他禀报,凡事他来做主。”
牢头道:“此去,雷将军不扒了你我的皮?”
“人都死了,就算做最后一点好事吧,将军无坟只怕天不得安。”
“你小子倒会说这些话。”牢头叹口气,“也罢,我等也不能把事做绝了,这就去通报。”
一会儿雷贺带人匆匆赶来,哀嚎几声,命人替两位夫人盖上白布抬走,又向牢头道:“她们原定今日送去教奴司,我顺道带过去就是。”教奴司专管没入官奴者,教养编派,或派入宫中,或派入官员府邸,或入各坊,各个去处记录于册清清楚楚。
牢头道:“那就有劳雷将军。”
雷贺命将程安与东方苏苏两人一同带上,路上拐道去了郊外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事权从简,先前我将东方兄偷出来埋在此处,今日也将两位夫人葬于此,你们说可好?”
“多谢将军。”程安道,他将东方明偷出来已是冒皇帝大不韪,此番又将她们先提出来也是为让她们与自己的亲人好好告别,“将军用心我两感念在心。”
雷贺点头:“去道个别吧。”于是带人走开,留她们一处。
东方苏苏泣不能停,程安拉起她用袖子给她抹抹眼泪,拿出簪子跟一块袖口裁下来的布道:“这是母亲们留下的,你看看吧。”
“我不看!”东方苏苏赌气挥开。
程安喝道:“看!”
小女孩似被吓了一跳,抬着泪眼巴巴看她,她将血书塞给她,上面数语交代几行叮嘱,“我们先去找你们爹爹了,他老糊涂,一个人不行,我与二娘放心不下,只好对不住你们了。不过我们虽然去了,你们却不准来,好好活着,若在下面看见你们定将你们屁股打开花来,切记切记!”又说,“永安你虽年小但娘知道你可靠,你要照顾好苏苏与艳儿,苏苏你要与永安、艳儿相互扶持,不可再任性,记住你们在一日,东方府便不灭!爹娘会好好看着你们,别难过,别害怕,母亲的乖女儿们,向前走,不要停下。”言语时而轻巧,时而持重,显是两位夫人共同的手笔,程安早将遗言中的期许铭记在心,向前走,不要停,有她们一日,东方府必要再兴!
两位夫人下葬后,她与东方苏苏在无碑坟前叩头三拜,暗暗发誓从此她便做了真正的东方永安,一个名字,一份责任!她想了很多,这也许才是她再生于此的意义。